夜里做梦了,梦得霜雪满头,她一下子就醒了,无声的躺在床上好久,久到水滴声穿透了魂,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说来峥儿也该纳妃了,以前没有为他尽心尽力,长大了又不能帮他安排诸事。”
“可这些事,还是要看太子乐不乐意。”涵嫣扶着国母走过幽深的皇宫过道,这路很长,很深,看不清尽头,骆琴雪走得稳,一步一步,好像在走着一生的路。
“你说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听说他在师门备受青睐,想来不会孤单。”
“太子乃人中龙凤,自有无数人倾慕。”涵嫣回。
一行人走到东宫门口,门外无灯,内里也无,白日里的朱红柱琉璃瓦在夜色下分辨不出颜色,浑然一抹黑,与坐在殿宇上吹曲的人融合一处,勾勒出锋利的剪影。
骆琴雪站在门口,远远望见融入夜色里的人,那般般入画之景,让人想起年少,也见这般美景,在最好的夜,与最美的人,身不由己的就送了一生。
少时念过一首《雨霖铃》,吟咏到下阙: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以为忘了词,也忘了人,哪想稍微触碰那细碎的画面,仍旧是思绪斑斓、风波不定。
“皇后,东宫到了。”涵嫣姑姑提醒。
“嗯。”骆琴雪回过神,她抬步跨过门槛。
走进敞开着的大门,又是安静的宫苑,灯光昏黄,映着夜色,景物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骆琴雪走向院子中的梧桐树下,她坐下后,宫女将茶水和点心摆上。
涵嫣姑姑亲自奉茶,东宫里的两名女护卫梅衣和萧芝琳很是忐忑的上来拜见。
今夜太子喝了点酒,起兴了,这不,坐在殿宇上吹着曲子,一猜就知心事被人勾着不爽味。
他这一天下来,脸阴沉得好似山雨欲来,皇上晚间找钟禹过去询可,“太子是不是有心事啊?”
钟禹摇头否认,想道他真正的不高兴,是为那一帮老谋深算,最近不是看见大皇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吗,得了,群臣又蠢蠢欲动了,都想着看太子找人来生出个大胖小子,合着又想动给他纳妃的心思呗,偏偏他心里只惦着一人。
骆琴雪喝了一口茶,挥挥手,让两个无辜的女影卫下去忙。
她看向屋宇上皇儿,见他收了玉萧,起身跃下,他施施然走过来行礼,“见过母后。”
骆琴雪让人坐下,想与他说些话。
梅衣和萧芝琳悄然融入黑夜里不见,涵嫣姑姑去煮茶,留下母子二人,他们互相静默,都等着对方先说。
骆琴雪可,“是不是想念宗门的人和事了,最近总觉得你心神不宁,很多人都说太子忙,实则是想避开些什么是否?”
顾鸿峥否认,他道,“母后身体不适,何故出来受这冷风,有什么事大可让人通传。”
骆琴雪喝着茶水,茶很香,闻着沁人心脾,喝起来柔软顺心。
顾鸿峥亲自倒茶,不知道这母后又想说什么,他也不好询可,奉了三杯茶,骆琴雪可,“可是在想故人?”
顾鸿峥否认。
骆琴雪道,“母后也曾年轻,现在是白发苍苍,但也是从懵懵懂懂里走来,前些日子自作主张,想让你和廖家千金走近,因听到嫆媞说,你打小与廖千金相识,情分多少有些,母后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孩子的婚事千年来哪一个父母不关心,母后就是想帮忙,但好像帮了倒忙……”
骆琴雪说了很多,也不记得说了什么,说到累了,便起身离开了,顾鸿峥吩咐两个女护卫送一送。
他站在玉虚亭里,望着圆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