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点着烛火,透过灯罩散着暖暗的光晕。</p>
周韫觑了傅昀一眼,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p>
乍闻庄宜穗有孕,她心中若说没有一丝不自在,那必然是不可能的。</p>
如今傅昀还敢往锦和苑跑,就是想找不自在!</p>
周韫和衣坐在榻上,恹恹地耷拉着眸眼,唇瓣稍撅得些高,摆明了不高兴,傅昀从她话中回神,见她这模样,竟有些失笑。</p>
他侧头扫了圈室内,不消须臾,一众奴才退下,室内只剩了他和周韫二人。</p>
初浴后,室内有些热气,透着些湿意,腻在空中,有些黏糊糊的。</p>
傅昀走近床榻,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冒然去碰她,只抬手捏了捏眉心,他说:</p>
“本、我也没料到……”</p>
没料到?</p>
他没说清楚,可周韫知晓他想说什么。</p>
他若不说话,周韫即使不悦,憋在心中总会过去,可他这一开口,周韫当下翻了个白眼:</p>
“没料到,爷料到什么了?”</p>
周韫高仰起白净的脸蛋,沐浴之后,她脸颊上泛着浅淡嫣红,余了抹浅媚,她睨着傅昀:</p>
“妾身即将生产,爷就非得、非得……”</p>
周韫不忿地咬了咬牙,后面几个字,终究没有好意思说出来。</p>
她一脚踢过去,秀足踩在傅昀腿上,带了几分力道,傅昀没拦她,任由她发泄,只不动声色地伸手在她身后护着,唯恐她不慎朝后仰倒去。</p>
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周韫倏地有些泄气</p>
她静了半晌,才恹恹地敛眸,嗤笑了声:</p>
“爷总这般,边处处留情,边对妾身无微不至,叫妾身厌也不是,喜也不是。”</p>
先前周韫不忿的话,虽叫傅昀些许不适,却都尚好,偏生这一句话,没了怒意,不过一句说不清的轻讽,却叫傅昀呼吸稍轻。</p>
傅昀手指似动了下,又似没有。</p>
周韫阖眸,此时甚至不想去看傅昀,侧过身躺在床榻上,背对着傅昀,话音闷闷低低地:</p>
“爷究竟想怎么样?妾身真的不懂了。”</p>
他这么久都不爱进后院了,偏生在她即将生产时,弄这么一出来,简直是想气死她。</p>
傅昀看着她后背,额头一阵阵地抽疼。</p>
她每一句抱怨,他皆听得懂。</p>
也知晓她是何意,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p>
身后的人沉默着,周韫就睁着眸子静静地看着墙壁,许久过后,还听不见身后人声音,周韫终于生了恼意,起身拿起一旁的软枕扔过去,恼道:</p>
“爷就没得话对妾身说?”</p>
她憋着气:“爷在朝中总足智多谋,莫非一进后院,就傻了不成?妾身不信爷不知晓王妃的用意!”</p>
夺嫡在即,子嗣甚为重要。</p>
若她生产期间,当真出了何意外,那庄宜穗明面上的孩子就是贤王府唯一的子嗣,哪容得傅昀说罚就罚?</p>
庄宜穗这次就差告诉她,她将要作甚,可偏生周韫若找不到证据,还只得中了她的阳谋。</p>
周韫心中恼得慌,恨傅昀给她添麻烦。</p>
傅昀哑声。</p>
周韫那些担忧没说出来,可她眉心的烦躁却委实甚了些,叫傅昀想说不知都不行。</p>
他拧了拧眉:“她费尽心思有孕,未必会对你……”</p>
周韫冷呵,示意他继续说,可傅昀却堪堪哑声,说不下去。</p>
若说庄宜穗不会对周韫下手,他自己都不信。</p>
这个时机选得太过巧合了。</p>
周韫气罢,终于恹恹地耷拉下眼皮子,她自嘲似地说:</p>
“怪妾身没福气,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妾身这般得意,才叫王妃只请了爷一次,就赐了她一个孩子。”</p>
这句话落,傅昀就不自觉拧起眉心。</p>
他抬眸,深深看了眼周韫,总觉得她这句话似在暗示着什么。</p>
可周韫说完那句话,她就紧抿唇,似心累乏极,一句话也不再说,只在转身背对着傅昀时,眸中闪过一丝冷意。</p>
不管庄宜穗腹中胎儿究竟是真是假。</p>
真也好,假也罢。</p>
事到如今,她都只能是假的!</p>
翌日,傅昀离开锦和苑,辰时左右,时秋进来伺候着,将玉簪斜斜插进周韫的发髻,不由得低声问:</p>
“主子,王爷会怀疑吗?”</p>
周韫对着铜镜,拿着木梳,轻轻地梳着青丝,闻言,她稍眯了眯眸子,嘴角掠过一丝幅度:</p>
“哪容得他不怀疑?”</p>
皇室中人总多疑。</p>
即使是傅昀也不会例外。</p>
他只要觉得一丝不对劲,总会派人去查明。</p>
时秋低声:“那主子,我们……”</p>
周韫摇头:“不必多做手脚,只叫人将正院的消息不动声色透露给前院即可。”</p>
她对着铜镜中的女子轻笑着说:</p>
“自己查出的线索,才是最可信的。”</p>
其余的,皆不过画蛇添足罢了,还平白惹人怀疑。</p>
“可……若王妃是真的有孕,那可怎么办?”时秋有些担忧。</p>
所有线索在事实面前,皆是不堪一击的。</p>
时春进来时,刚好听见这一句担忧,她将粥放在一旁案桌上,轻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