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只回头看了她一眼，甚至没和她说话。</p>
有些警告的话说一次就够了。</p>
知婳脸色刹那间煞白。</p>
小姐自来温柔，才叫她胆子大了起来，在锦和苑时，竟敢不顾小姐命令擅作主张。</p>
却忘了，做奴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话。</p>
顾妍乘上回府的马车，倚靠着车壁，她不着痕迹地敛下眸子。</p>
原以为这次回来后，周韫即使不撮合她和裴时，也不会阻止。</p>
毕竟周韫如今身份不同，朝中情势也不容乐观，虽她身份大不如前，可她和周韫是自幼的感情。</p>
再加上，周韫明明知晓裴时对她的心意，一旦她和裴时……裴时的态度未必没有动摇。</p>
可周韫竟对拉拢禁军统领这件事不起一丝心思。</p>
顾妍无奈地摇了摇头，有时，她都不知是她心思太深了些，还是周韫心思太浅了些。</p>
这般想着，她眉眼却不自觉浮过一抹温柔笑意。</p>
*************</p>
傅昀一回府，就得知了正院中发生的事，他一阵头疼，想了半晌，还是没像往日那般径直去锦和苑，而是先回了前院。</p>
张崇没办好差事，跟在他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p>
锦和苑，周韫早就派人守在门口，一听说傅昀去了前院，她心中顿时生了冷笑。</p>
果然，爷早料到了顾姐姐会去正院请安，答应她的事，不过表面敷衍罢了。</p>
她原还只是猜测，傅昀如今心虚地不敢来锦和苑，反倒验证了她的猜想。</p>
周韫愤恨地扯了扯手帕，咬声说：</p>
“看你能躲到何时！”</p>
她如今有孕快至七月，腹部早已隆起，偏生她很瘦，她若不刻意扶着腰肢，旁人从身后去瞧她，完全看不出她是有身孕的模样。</p>
她如今刚用过膳，在院子中散步消食。</p>
这还是邱太医和她说，有孕时莫要久躺着，常活动些，待生产时才会多些力气。</p>
听到婢女来报，孟良娣求见时，周韫才愣了下，她停下步子，似没听清般，又问了遍：</p>
“你方才说，谁求见？”</p>
婢女低服着身子：“是孟良娣。”</p>
周韫紧拧起眉，颇有些好笑：</p>
“她不在院子中好好养身子，作甚来我这锦和苑？”</p>
话虽这般说，但她还是让孟安攸进来了，她倒想看看，孟安攸在打什么主意？</p>
孟安攸许是小产受了打击，如今脸色还未养过来，一见她这模样，周韫就抚了抚小腹，她回了房，如今坐在黄梨木椅上，身后垫了个软枕，甚位舒适。</p>
孟安攸进来后，就服身行礼，遂后，失神地盯着她的小腹，一直地看。</p>
周韫稍蹙细眉，对她直白的视线有些不满。</p>
她稍稍伸手挡住了小腹，才抬眸纳闷地说：</p>
“你不在院子中好好养身子，寻本妃作甚？”</p>
熹微的日光绕梁，两人四目相视，周韫倏然看清了孟安攸眸底的神色。</p>
一抹恨意，不深不浅，却实实在在刻在孟安攸眸底。</p>
周韫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眸子，她冷了脸，却不想，孟安攸忽地说了句：</p>
“凝景苑没有云织锦缎。”</p>
无厘头的一句话，却倏然让周韫锁起眉头：</p>
“你什么意思？”</p>
孟安攸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周韫，她又重复了一遍：“凝景苑没有云织锦缎。”</p>
锦和苑寂静了片刻。</p>
周韫才斜眸看向她，不紧不慢地问：</p>
“你在怀疑什么？”</p>
她似嘲弄，反问一句：“云织锦缎，虽是宫中物，可若想得到，也并不算难，不是吗？”</p>
顿了半晌，孟安攸才移开视线，她似冷静下来，垂下头回了一句：</p>
“侧妃说的是。”</p>
周韫却在这时，冷声问她：</p>
“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p>
那日事罢，她根本没去在意凝景苑有没有云织锦缎，毕竟她觉得那不过是洛秋时诬陷她的一个手段罢了。</p>
如今这事重提，倒叫周韫起了分好奇。</p>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孟安攸的态度。</p>
旁人告诉她凝景苑没有云织锦缎，目的不过是祸水东引，想叫孟安攸仇视针对她罢了。</p>
而如今，孟安攸却直白地过来问她，是蠢笨不堪，还是另有打算？</p>
孟安攸没叫她久等，低垂着头，直接说：</p>
“方才王妃请妾身去了一趟。”</p>
她的确不聪明，可也不是傻子，王妃的目的太明显，不过想叫她和周韫斗起来罢了。</p>
虽说她宠爱地位皆不如周韫，可别忘了，她身后还有孟昭仪的支持。</p>
即使爷和孟昭仪关系恶劣，可一个孝字压在头上，爷也不能对孟昭仪过于不敬。</p>
周韫勾着唇角，笑了：“那你为何要和本妃说？”</p>
孟安攸抬起头，她没对上周韫的视线，只盯着周韫的小腹，说了一句话：</p>
“侧妃如今也有孕，恐是最能理解妾身的人，妾身只想知道，害了妾身的人，可真是洛秋时？”</p>
周韫脸上的笑尽数消散。</p>
是不是洛秋时？她原先是确定的。</p>
如今倒有些不确定了。</p>
她只敛眸，轻抚着小腹，许久，才说了一句：</p>
“据本妃知晓的，是。”</p>
孟安攸得了答案，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做纠缠，直接起身告退。</p>
她离开后，时秋拧眉不解上前：“主子，这孟良娣是何意思？”</p>
说甚孟良娣过来只为了问一个答案这般简单，谁都不会相信。</p>
周韫也不信，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轻讽：</p>
“不过试探罢了。”</p>
先抛出一句“凝景苑没有云织锦缎”，不过是试探她的反应罢了。</p>
不知孟安攸究竟从她这儿得了什么答案？</p>
但想必，不仅是她，恐怕连告诉孟安攸这消息的庄宜穗，也都在孟安攸的怀疑名单中。</p>
许久，她低声嘀咕一声：“倒是聪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