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收到。”</p>
珠帘被掀起的声音稍清脆，遮住了顾妍的话，周韫没听清，她踏进去后，回头：</p>
“姐姐说什么？”</p>
顾妍吓得忙扶住她，轻声责备：“你小心些，身后的门槛！”</p>
周韫呐呐，半晌闷闷应了下来，一点没有在傅昀面前的娇蛮，叫傅昀看见她这模样，不知要多堵心。</p>
被这一打岔，顾妍也不敢路上和她说话，直到进了内室，皆坐下来后，顾妍才重新说了遍：</p>
“我没收到过你的来信。”</p>
周韫稍顿，遂后反应过来她是何意，猜到什么，她眉头一拧：</p>
“混账玩意！竟敢骗我！”</p>
骂完，她一顿，侧头去看顾妍的脸色。</p>
毕竟，她骂的是顾妍的外祖父家。</p>
谁知晓，顾妍只是垂着眸眼，见她望过来，也只温柔笑了笑：“侧妃别气，不值当。”</p>
父亲母亲去后，她还未去过外祖父家。</p>
这次去后，她才知晓，原这世间的所有慈爱友善也都是可以假装出来的。</p>
父亲母亲在时，外祖父家对她有多好，去后，才会发现有多薄凉。</p>
周韫哑声，不知该说些什么，想骂人，又怕提起顾妍的伤心事。</p>
可顾妍却轻描淡写地将过去一年的事皆说了出来，说罢，她还笑了笑：</p>
“侧妃作何拧眉？清苦了些，却还好，无人打搅，也落得自在。”</p>
周韫细眉依旧蹙着，她想不通，顾妍怎能做到不怨不怒的？</p>
若是搁她身上，被人推入湖，再寻个调养身体的借口叫她在山上的寺庙中住上一年？</p>
她即使没能耐闹得人仰马翻，也会在心中恨死对方。</p>
那般生活，只想想，就觉得寡淡乏味。</p>
毕竟太过孤寂，是会把人逼疯的。</p>
周韫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顾妍：“姐姐就是太过好脾气了，一个四品官员府邸，竟敢这般对你，还敢欺上瞒下！”</p>
她虽只是侧妃，却也是皇室中人，单府昧下她送去的信，还敢说谎欺瞒于她，这皆是不敬。</p>
周韫恨很地说：</p>
“待来日，本妃必叫他们好看！”</p>
这句待来日，她说得丝毫不心虚。</p>
太子如今似要倒台，安王腿脚有碍，不可能得大位，就还只剩她家王爷和庄王而已。</p>
若有一日……</p>
周韫眸色闪了闪，没再想下去。</p>
顾妍也失笑摇头，虽对她这态度暖心，却也不想叫她这般任性闹脾气：</p>
“好了，侧妃待我如何，我心中清楚。”</p>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缘关系，哪有那么容易就掰扯清楚？</p>
她若做得过了，不过得一个不孝的名声。</p>
不如就这般，不再有瓜葛，想必单府也怕她这个孤女再回郭城攀上她们。</p>
过去的事，可不再提，只是……周韫抬眸，看向顾妍：</p>
“姐姐，你和裴时……”</p>
周韫剩余的话卡在了喉间，因为她看见对面的顾妍脸上浅笑一下子淡了下来。</p>
周韫拧眉，不解：“怎么回事？这一路上，他叫你受委屈了？”</p>
顾妍稍别开脸：</p>
“没有，裴大人身份高贵，行事磊落，如何会叫我委屈？”</p>
这话说得，将裴时高高捧起，却又无形地拉开距离。</p>
可周韫太熟悉她了。</p>
周韫眉眼眼神稍沉，直接看向知婳：“你说，裴时怎么欺负你家主子了？”</p>
顾妍错愕，可知婳却知无不言：</p>
“周小姐，你有所不知，那裴大人这次回长安城，还、还……”她觑了眼顾妍，躲过顾妍的眼色，咬牙说：“裴大人还带了位姑娘回来！”</p>
倏地，周韫气得站起来，她恨不得将手边的杯子砸在裴时脸上：</p>
“本妃就知道他靠不住！”</p>
顾妍眼睫轻颤，想劝她冷静，可话却说不出口。</p>
她敛了敛眸，勉强地扯了扯嘴角。</p>
周韫觑了她一眼，气得来回走：“他既心思在外，又何必惺惺作态地留在郭城一月！！一副情深的模样究竟做给谁看！”</p>
裴时留在郭城的原因，周韫猜得到，顾妍也猜得到，毕竟裴时没有丝毫掩饰。</p>
先接圣旨，前往郭城赈灾，领了一份苦差事。</p>
后又公然拒绝圣旨，只为多留守郭城一月。</p>
这般用心良苦，顾妍又非铁石心肠，怎会没有一点触动？</p>
顾妍在郭城一年，不曾提过回长安，却在这时选择回来，原因几许，周韫甚至不用猜，都知晓必有裴时一份原因在。</p>
周韫气顾妍不争气：</p>
“姐姐你还包庇他！”</p>
顾妍哭笑不得：“甚叫包庇？他和我之间本就不可能。”</p>
周韫冷呵：</p>
“既不可能，他作甚打扰你！”</p>
顾妍倏地哑声，维持不了脸上的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