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如今身子受损，连给贵妃送行都不得，如果再受刺激……</p>
他可担待不得。</p>
可他不说，这事闹得这般大，侧妃娘娘早晚也会知晓。</p>
公公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是送贵妃入陵的队伍出了差错。”</p>
说罢，就见侧妃怔住，他忙忙低头，余光见宫人没搜查出什么，他也不敢久留，忙拱了拱手，退了出去。</p>
待宫人退出去后，周韫才敛了表情。</p>
不过，只这般，她眉梢还是生了一分焦急。</p>
时秋见此，瞥了眼四周，才压低声说：“主子不要担心，纸条上，不是说了，娘娘如今无事的。”</p>
周韫听言，摇了摇头，她沉眸说：</p>
“若是找到了姑姑，自会没事，可若没找到呢？”</p>
时秋一愣，她忙说：“可纸条不是说娘娘在的地方吗？”</p>
纸条是有人送来的。</p>
茯苓只看了一眼，就说这纸条是沈大人送来的。</p>
周韫当时稍惊。</p>
沈青秋为何送信而来？</p>
待看清纸条写的何话时，她险些晕了过去。</p>
沈青秋说，贵妃如今已不在棺中，要让贵妃平安无事，务必在送贵妃入陵这段时间，找到贵妃。</p>
而贵妃就在东宫中。</p>
茯苓说沈青秋尚可信。</p>
周韫不怀疑茯苓的话，可她对傅巯也尚有一丝了解。</p>
他不会叫旁人知晓他所有的底牌。</p>
沈青秋知晓的地点，真的准确吗？</p>
周韫不敢确信，却只能寄一丝希望。</p>
时秋扯着帕子，皆是不解：“太子是变态吗！为何要盗娘娘的……”</p>
她咬了咬牙，有些说不出那两个字。</p>
周韫听了她的话，却脸上褪了些血色，泛着些白。</p>
为何盗姑姑的尸身？</p>
她倏地想起几年前，她在东宫看的那一幕，她攥着锦被的手稍轻颤。</p>
许久，她哑声问了一句：</p>
“皇上在姑姑口中放了颜灵珠？”</p>
颜灵珠，红赤如血，是活生生将玉珠塞进将死之人喉间，用生人血浇灌，待多年后，才得一赤血色的珠子，颜色煞好看，配其药物，可使死人永葆颜色不变。</p>
故而，此珠唤颜灵珠。</p>
可颜灵珠难得，用万千将死人方可得一珠。</p>
方法过于残忍，而且这般法子得来的珠子过于阴晦，周韫喜欢赤红色，却也不爱这颜灵珠。</p>
嫌它晦气。</p>
可总有人喜欢这些，是以，这颜灵珠虽少，却总是有的。</p>
以圣上待姑姑的心思，必定会保姑姑尸身不腐，将这颜灵珠放入姑姑口中。</p>
待时秋迟疑地点头后。</p>
周韫浑身一僵，顿时知晓傅巯为何要盗姑姑的尸身。</p>
她原以为，姑姑已去世，傅巯不会对姑姑动手，谁知他竟这般不择手段！</p>
周韫倏地起身，她抓紧时秋的手，眸子殷红：</p>
“查，就算动用姑姑在宫中所有的人手，也必须找到姑姑！”</p>
时秋惊呆，茫然地问：“主子，这究竟怎么了？”</p>
周韫咬唇，似又想起多年前一幕，浑身一抖，堪堪说：</p>
“他……想要姑姑的……脸……”</p>
时秋一懵，以为自己听错了。</p>
想要娘娘的脸？</p>
如何要？</p>
简简单单几个字，愣是让时秋生了一后背的冷汗。</p>
周韫捂着唇。</p>
脑海中似又想起当年那幕。</p>
她常进宫，常遇傅巯，傅巯待她甚好，近乎满足了她所有的要求，她曾以为，在宫中，除了姑姑外，只有傅巯待她最好。</p>
年幼时，她也常将“太子哥哥”四字挂在嘴边。</p>
直到几年前，她去东宫寻太子，却撞见那幕——</p>
傅巯那时甚宠爱一侍妾，便是周韫年幼时，也觉那侍妾极美，一双狐媚眸子，似勾人入魂。</p>
可偏生那日，那侍妾被堵住唇，刀片从她脸颊边缘一点点剥起。</p>
她看见那侍妾疼得眸孔睁大，似要活生生地疼死过去。</p>
平日里温和的傅巯，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脸上挂着一如往日的温和的笑，甚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幕。</p>
持刀的人手一丝不抖，待整张脸皮被剥下来，清洗过后交给傅巯手中。</p>
傅巯嘴角的笑才深了一些。</p>
而那往日自持美貌的侍妾，脸上只余血肉模糊。</p>
周韫不记得她是如何逃出东宫的，只记得那段时间，她每日夜间皆是噩梦。</p>
回了郭城，也好久才缓过来。</p>
自那之后，她再也没进过东宫。</p>
傅巯常似伤心地问她，是否和他疏远了？</p>
周韫都只觉，是一条阴凉的蛇趴伏在她耳边，吐着蛇信子，掠过一抹凉飕飕。</p>
周韫捂着脸，蜷缩起身子，想起她有孕后，傅巯做的一切。</p>
忽然有些恍然大悟。</p>
是她忘了，以太子这般，怎么可能任由她有孕？</p>
否则，岂不是破坏了他的计划。</p>
他想要她这张脸，自不会愿意让她有孕，而致使这张脸出了瑕疵。</p>
周韫打了个寒颤，咬牙堪堪吐出一句话：</p>
“他……就是个疯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