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音浪充斥着的酒吧, 独独这一块区域仿佛被单独屏蔽了。</p>
空气彻底陷入沉默前，巫将坐直身子定定凝视他。</p>
祈天河毫不避讳迎上幽深的目光，对视中微笑道：“开玩笑的。”</p>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p>
tmt公司一旦倒闭,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玩家失业, 相当于达成团灭成就。</p>
巫将语带深意：“的确是时候未到。”</p>
祈天河用柠檬茶代酒，举杯。</p>
双方轻轻一碰后，祈天河浅浅抿了口：“组队合作愉快。”</p>
接下来差不多半小时的交流两人都是含笑，不过其中掺杂着多少虚情假意只有当事人明白。</p>
卡座绕着舞池而建，一个高个壮汉挤过伴随滚滚音浪扭动的身体, 来到卡座旁。</p>
来人是赵点兵，他直接询问巫将：“抓到了一只偷拍的老鼠, 怎么处理？”</p>
闻言巫将看了祈天河一眼, 后者耸耸肩，表示跟他没多大干系。</p>
巫将：“看来我有点事需要处理，失陪。”</p>
毕竟是花了钱的，他走后祈天河独自坐在原地吃完沙拉，吃完擦擦嘴叹了口气，暗叹拿照片做底牌的路数是行不通了。</p>
鹦鹉已经盯梢回来：“一看就是没受过专业训练的记者, 才拍了三张照片就被发现异常。”</p>
祈天河：“吃沙拉么？”</p>
“不。”</p>
祈天河忽然道：“这次寻宝游戏, 我会和巫将暂时组队。”</p>
颜朗那边变数太大, 按照对方先前的所作所为, 隐藏任务明显和其他玩家是对立的。</p>
至于巫将……</p>
不靠谱但好歹暂时存在点共同利益。</p>
想到这里, 祈天河再一次打电话给赵禾：“事情办得怎么样？”</p>
“那混蛋违法犯罪的资料都在我手上，只是解聘一个小主播罢了，放心。”赵禾信心满满保证。</p>
今晚的夜色格外凉。</p>
祈天河在酒吧吃沙拉的时候，颜朗正在回顾自己的计划有没有遗露，他算是个很小心的人, 雇佣的记者偷拍时，颜朗特地窝在出租屋并不亲自现身。</p>
‘咚’的一声异响，惊得他从床上跳下来。</p>
门被撞开，颜朗迅速拿起桌上的小刀，在看到门外面的七八个壮汉时，脸色难看。</p>
“你们是谁？”然后威胁说：“我要报警了。”</p>
小刀和砍刀哪能同日而语，颜朗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群人围住。他护住头，在挨了一顿猛打后，声音疼得发颤：“你们到底是谁？”</p>
最后走进来的是tmt公司的老总，硬邦邦的鞋底踩着颜朗的手掌，阴狠无比逼问：“谁派你来威胁我的？”</p>
颜朗一头雾水。</p>
他的沉默在对方看来是狡辩，tmt老总踹着人发泄心中不满，一个劲质问那些资料在哪里。</p>
从恶狠狠地抱怨声中，颜朗大概弄清了来龙去脉……有人掌握了公司违法证据，威胁对方来解雇自己。</p>
抱头避免被击打要害部位，颜朗吸着冷气说：“我又不是白痴，拿个资料就为了被解雇？”</p>
老总冷笑：“那是因为你知道团建活动代表什么。”</p>
这个世界针对从业人员的法律相当严苛，故意伤人或许都不会被大力侦办，但如果是无故旷工或者在职期间突然消失，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追究责任。</p>
好在总裁和猎杀者不同，他会顾及身份，真把人打残了处理起来还嫌麻烦。看了眼其中一名壮汉，后者点头表示窃听器已经安装好，老总这才满意走人。</p>
他其实早就料到颜朗会死鸭子嘴硬，不过是有意打草惊蛇，人在受惊后第一时间肯定会寻找庇佑。只要盯紧，不怕揪不出幕后黑手。</p>
颜朗骂了句神经病爬起来。</p>
命运的磨难并未因此就放过他。</p>
tmt老总的车才刚刚绝尘而去，后脚巫将便和赵点兵出现。</p>
坦白讲，颜朗对他是挺怵的，不同于祈天河的温和，巫将在感官上就给人一种阴鸷狠毒的体验，所以过程中也只敢透过祈天河间接对其下黑手。</p>
巫将张口只吐出一个字：“说。”</p>
颜朗勉强扯了下嘴角：“我……”</p>
“等等。”巫将走到一边卸了先前被安得窃听器，然后才摆手示意继续往下讲。</p>
谁知颜朗憋了好久，嘴都抽筋了却再难以吐露一个字。</p>
“在游戏里杀人要承担下场副本5%的难度，”一旁赵点兵低头俯视着颜朗，嘿嘿笑道：“反正我是不在乎这5%，大不了氪道具。”</p>
输场游戏罢了，颜朗同样也不是太在乎，他是担心被折磨致死。</p>
赵点兵很快证明他的担心并不多余，俯身拾起地上的小刀迎面走过来。</p>
眼看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颜朗放弃挣扎，颓然道：“我的任务和大家没什么不同，都是月底前不能被解雇。但人设是【竞争者】，嫉妒身边的同期员工，暗中使得绊子越多，我最后的结算奖励就越大。”</p>
职场自然有竞争，有这么个身份不奇怪。巫将问：“艾晴呢？”</p>
“……不清楚。”</p>
巫将一个眼神扫过来，颜朗做投降的姿势：“我是真不知情，一开始只想着把她推出来当幌子，但事后想想事情有点太顺利了。”</p>
在逼问下，颜朗很快又说出自己被解雇的原因：“不知道是谁拿到了tmt公司证据，暗中威胁老板。”</p>
巫将听完表情不变，转身准备离开。</p>
颜朗还在做着挣扎：“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p>
“你觉得自己还能活？”</p>
巫将撂下一句话，迈步离开。</p>
颜朗坐在地上苦笑，tmt老总虽然没直接提到解雇，但之后的毒打报复少不了，继续留下来也是受罪。他最后试着打给祈天河，对方没接，便知道祈天河想要表达的意思。</p>
无奈摇了摇头，准备用麻绳了结出副本。</p>
绳结都打好了，事到临头颜朗却开始犹豫，艾晴已经同意和自己一起进山，还可以最后再搏一搏。</p>
从酒吧离开回到屋子时已经很晚，祈天河想要直接躺倒在床上，却得强忍着困倦收拾第二天团建需要准备的生活用品。</p>
临睡前赵禾突然打来电话：“出事了！那老混蛋答应的很好，但说离职手续最快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办好。”</p>
祈天河叠衣服的动作一顿：“原来如此。”</p>
原想着把颜朗当挡箭牌，tmt老总也确实这么相信了，但在对方看来，只要颜朗还在tmt公司，就能反向掌握主动权。</p>
赵禾小心翼翼问：“你不生气？”</p>
“有什么好气的？”</p>
赵禾放下心来，又说：“我刚收到消息，这次秋猎……不，团建活动，参与人数要比往常多，要是能录下几大公司猎杀新人员工的视频，以后这些人还不是任我们拿捏？”</p>
祈天河含糊应了声，后又说：“我大概忙不过来。”</p>
他的定位是猎物，不但要躲人，还得躲鬼，哪里来得精力再拍视频。</p>
“尽力而为就好，到时候会有人来助你一臂之力。”</p>
赵禾有着狂热的思想，口头对祈天河推崇备至，不过终究还是留有余地。只暗示了此次队伍里有他们埋得钉子，却没有说具体是哪些人。</p>
第二天赶在班车来之前，所有人在公司大门口准时集合。</p>
除了主播，这次还有很多新面孔，大多都是另外几家公司的高层。假装友好地打招呼，盯着他们的目光却像是在看上好的货物。其中艾晴因为胳膊还打着石膏，引来不少目光。</p>
主管解释说：“她之前直播时受伤，本来已经取消转正资格，但昨天主动打电话要求做后勤，我就让人一起来来了。”</p>
就差没明着说，这小女娃是主动羊入虎口。</p>
果然，其中一个公司高层毫不掩饰地露出嘲讽的笑容。</p>
本来车上的空位绰绰有余，但这些高层都是带着装备来的，占用了很大一部分空间。据他们所说，里面都是摄像机支架横幅等组织活动的用品。</p>
tmt老总全程时不时盯着颜朗，让后者颇为不自在。</p>
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p>
车直接停在山脚下，山分阴阳两面，阴面要更加平缓。到达目的地后，众人便选择从这里开始登山。</p>
这座山是真的很荒凉，连只鸟雀都看不到，大概在半山腰的地方，立着一块被风侵蚀的石碑，隐约能看出红笔写得‘福园’二字。</p>
祈天河这时放缓步伐等着后方慢悠悠爬着的巫将，确定两人是以并肩状态进入跨过石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