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茭白从戚以潦那离开, 手机丢那了也没管，他回到自己房间，搓着手心进入梦乡。</p>
迎接他的是一个梦中梦。</p>
他先是梦到自己心口好重, 手一摸，毛茸茸的, 再一rua，好蓬。</p>
然后他就醒了。</p>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戚以潦的床上, 身上蹲着一只金眼白猫，它一只肉乎乎的前爪子还搭在他脸上。</p>
茭白惊呆了，好友头像怎么跑出来了我草。他喊戚以潦, 拼命喊, 可就是发不出声音。</p>
那猫呢, 已经站起来，伸着两只爪子。</p>
还会说话。</p>
它说：“尔等屁民, 还不快给朕更衣。”</p>
茭白不干。</p>
猫就嘶吼着咬他脖子，他呼吸困难之际, 猛一下坐起来，视野里是一张画框，画上是一片半熟的葡萄园。</p>
这是他的房间，他不在戚以潦那, 身上也没猫。</p>
而他的双手正抓着……戚以潦的佛牌，勒得自己喘不过来气。</p>
茭白因为那一场梦，脸臭了好几天，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戚以潦叫人给他开小宴会, 庆祝他考上大学。</p>
宴会不掺杂利益，戚家生意场上的合作商一个都没邀请。</p>
来的有货船上帮过茭白的赵叔, 一中的同学代表周兰兰，以及茭白去年在三中结识的女同桌跟她闺蜜赵潋，还有诊所的混血大叔。</p>
郁响没来，转了好几笔钱给茭白，说是让他买好吃的。</p>
沈而铵没联系茭白。</p>
茭白也没主动找他，该登场的时候，自然会登场。</p>
宴会在西城的嘉和山庄举办，那里有一大片铺盖了碧绿嫣红的荷塘，和蜻蜓乱飞的竹园，环境很好。茭白坐在t望台，看姜焉送他的礼物。</p>
是一首歌，词曲都是姜焉自创，由他和他的乐队倾情演奏。</p>
歌名叫，《请认真地在命运手中舞动》。</p>
词句大气，充满了纯真与野性。那是为梦想，为生活拼搏的人一腔热血，和一颗赤心。</p>
姜焉说灵感来源是，那晚他在阳台看茭白离开老小区的画面。</p>
――大步走进黑暗，知道天总会亮。</p>
搞艺术的，所见所听所闻，都带了二次创造。</p>
茭白认真地听完歌，又去听，一只耳机掉下来都没发现。</p>
“白白，这是谁唱的啊，好好听。”女同桌林希贝捏着那只耳机，虚虚地贴在耳边。</p>
茭白说：“一朋友。”</p>
“是歌手吗？哪个团的小鲜肉，叫什么名字啊。” 林希贝把耳机还给他，哼唧着说，“我墙塌了，正在找下一个正主投喂，烦的。”</p>
茭白嘴轻抽：“酒吧玩乐队的。”</p>
“哇，乐队，好酷！” 林希贝一脸发现宝藏的激动，“嗓子那么好，要是进歌坛，不说大红大紫，肯定会有水花。”</p>
她问了个现实的问题：“长得怎么样？”</p>
茭白想了想：“又帅又美，还很会。”</p>
林希贝擦擦嘴边不存在的哈喇子，一嗓子出去：“那还等什么，让他参加选秀节目出道啊！！！”</p>
的亏t望台只有她和茭白，没第三人，否则肯定吓到。</p>
茭白无语：“你冷静点，姐姐。”</p>
林希贝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吐槽上一个正主怎么怎么作死。</p>
茭白把耳机线卷了卷，收口袋里。他不认为姜焉进了娱乐圈，就能平步青云。</p>
娱乐圈大浪淘沙，多少条件出色的都隐没了。</p>
再说，姜焉是一个乐队，不是单人。他在乎他的队友们，不然哪会养着乐队不解散。</p>
就算姜焉带乐队出道，红了，那他的黑料也会从天而降，漫天飞舞。他的情人生涯，他的父母，他的弟弟，随便哪个都能让他承受网络暴力。</p>
所以茭白觉得，姜焉已经为他自己选择了一条最好的路。哪怕还很崎岖。</p>
有人上来了，踩木制楼梯的声响很欢快，是赵潋，她的头顶搭着一片大荷叶，穿碎花连衣裙，裙摆跟白鞋上都沾着一点泥，脸被太阳晒得发红，眼里亮晶晶的。</p>
林希贝凑过去：“潋潋，这荷叶你怎么摘到的啊？”</p>
“赵叔帮忙摘的，他在摸莲藕。”赵潋把头上的荷叶拿下来，给林希贝拍照。</p>
两人撑开t望台的一面窗户，往荷塘方向看，叽叽喳喳地咬着耳朵。</p>
女孩子青春活泼的笑声飞出去，飞向烈日和蓝天，也在t望台里面扩散，落入茭白耳中，他受到感染，暂时放下了工具人的算计和疲惫，做回一个人生现阶段只有考上大学喜悦的应届毕业生。</p>
茭白坐在摇椅里翘了个二郎腿，这宴会相当接地气，一点儿豪门味都没。</p>
他的余光往林希贝跟赵潋那边的窗户那瞥，有一处天景映入他眼帘，他咂嘴，豪门味还是有的。</p>
这山庄包下来，不知道要多少钞票。</p>
“白白，你皮炎好些了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下去挖藕？”林希贝兴致勃勃。</p>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茭白从渔夫帽下抬眼，“注意点，别往水深的地方去。”</p>
林希贝哎哟：“这么体贴，还这么可爱，怎么就没对象呢。”</p>
赵潋跟茭白不算熟，不适合打趣，她就捂嘴笑笑。</p>
茭白放在手机上的手指一动，他偷偷拍下赵潋，发给沈而铵。</p>
聊天框里没动静。茭白也不会再发。</p>
赵潋下去前被茭白叫住，他问起了礼珏的成绩。</p>
“我们班前二十都公布出来了，老师在群里挨个发大喜报，他不在里面。”赵潋说</p>
茭白的脸色有点怪异。</p>
《断翅》里，礼珏跟沈而铵可是上了同一所大学，国内的名校。这一部分的剧情也改变了。</p>
“礼珏没考好正常。”林希贝说，“他高考前那个状态多差啊。潋潋给他补课都没用。”</p>
“高考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赵潋是有点遗憾的，她从班级倒数冲上来，一路往前跑。大家约好上一所大学，却有人中途停下，没跟上来。</p>
茭白看出女生的心思，忍不住感慨狗血世界的奇妙。</p>
――你把别人当好友，他要睡你喜欢的人。</p>
“那二本应该可以的吧。”茭白说，“我记得他来三中前的成绩挺好。”原主记忆里的礼珏完美。</p>
“不好说。”赵潋拢了拢脸颊两边的碎发，“等联系上了，我再问问。”</p>
“别问了。”林希贝哼了声，“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些人，就是用来走着走着散了，给后面的人腾位置的，不然多挤。”</p>
说完发现闺蜜跟好友都看向她，不免疑惑：“干嘛呀？”</p>
茭白对她竖大拇指：“林同学，当代名言大师。”</p>
他指了个早就挑好的位置，笑嘻嘻地说：“来，站好，拍个照。”</p>
林希贝灿烂地比了个剪刀手。</p>
“赵潋，你也一起。”茭白对想加入，又有点不好意思主动开口的赵潋喊。</p>
赵潋立即蹬蹬蹬地跑着站过去。</p>
那几张照片茭白发给了林希贝，狗血漫里的友情有不少，但都被狗血打翻了，希望那两位同学能挺住。</p>
赵潋加了茭白，没找他打探沈而铵，似乎只是为了扩列。</p>
茭白在t望台昏昏入睡，诊所那混血大叔上来找他。</p>
胡子刮了，年轻好多岁，眉骨高，眼窝深，睫毛精在世，五官立体，长身玉立，有股子成熟的性感，像大满贯影帝荣耀加身的大明星。</p>
茭白都叫不出大叔二字了。</p>
当事人十分自觉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卡伦。”</p>
茭白从善如流：“好吧，卡伦先生，你来这干什么？”</p>
“提醒你履行承诺。”卡伦两手抱臂，嘴边咬着一根浅绿色棒棒冰。</p>
茭白没动。</p>
“别给我装傻啊，小弟弟。”卡伦蹲下来看他，棒冰陷在洁白的牙齿之间，有那么点大灰狼装出来的童趣，“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医生，尤其是小诊所的医生。”</p>
“……”茭白给戚以潦打电话。</p>
卡伦被他的举动弄得颇为意外：“你不私下跟兰墨府那位说，要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吗，如果被他拒绝了，你多伤自尊。考上大学的幸福感都要下降。”</p>
“我ok，你闭嘴。”茭白逼绉绉地来一句。</p>
卡伦做了个“请便”的手势。</p>
茭白就坐在摇椅里等戚以潦接电话。戚以潦没来山庄，忙得很，章枕也没过来，就戚二他们一伙人在负责防卫事宜。</p>
电话在几秒后被接通，茭白率先出声：“三哥，六月份那会儿，沈而铵出事，我送他去你告诉我的诊所抢救，这事你还记得吗？”</p>
戚以潦在公司，刚听完下属的汇报工作，头脑里还是公事，他却花时间去搜寻相关记忆：“嗯，记得。”</p>
茭白一听戚以潦说记得，就直接进主题：“卡伦想要你酒窖里的几瓶酒。这是他当初答应救沈而铵的条件。”</p>
卡伦竖起四根手指。</p>
“四瓶。”茭白补充信息，“你问酒名年份啊？”</p>
卡伦迅速在手机上打字，转给茭白看。</p>
茭白跟着念出来。</p>
完了就没然后了。他怀疑四瓶酒比他以为的还要昂贵，是他一个身价曾经两千万，如今六百多万的中层老百姓想象不出来的地步。</p>
卡伦笑而不语。</p>
茭白正想挂掉，自己这边想办法应付卡伦，却听戚以潦说：“好，让他自己去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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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忙吧。”茭白说完没挂。</p>
那边也没。</p>
茭白抓了抓脸，t望台的窗户关上了，冷气也开着，怎么还这么热：“你要过来吗？”</p>
“晚点。”戚以潦说，“朋友来看你了，开心？”</p>
茭白清清嗓子：“谢谢三哥。”</p>
那头传来一声笑。</p>
“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