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她这话，他倏然转头望来，红色的眼底凝着浓浓的愁绪，还有些压抑的，克制的，怨恨。</p>
谢明瑶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他那眼神怎么跟看负心汉似的。</p>
她负心吗？</p>
谢明瑶仔细想了想，不管他是谁，她都没对他做过什么负心的事，对溶雪宫那位她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于一个意图囚禁自己，让她假死成为他独属的人，她那么做都是轻的。</p>
对于这只大妖，她给的回报也不少了。</p>
“我走了。”谢明瑶不想再待，抬脚便走，檀冰忍无可忍，直接闪身至她面前，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p>
他微微启唇，用一种沙哑的，生涩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不准走。”</p>
谢明瑶被他抓的手臂很疼，但也无心去管，她仔细辨别他的声音，却什么都辨别不出来，嘶哑，难听，还卡顿，像初初学会说话的人。</p>
“为何不能走？”谢明瑶问他。</p>
檀冰眼睫颤动，白色的眼睫像落了霜花一般漂亮：“你要陪着我。”</p>
谢明瑶不明白：“陪着你做什么？”</p>
檀冰没回答，抓起她就走，谢明瑶挣扎无果，盯着他的肩膀出神。</p>
他是不是他，看看这里就会知道了。</p>
那朵妖异的红莲，他不知道藏起来没有。</p>
谢明瑶突然也不想挣扎了，她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p>
檀冰并未带着谢明瑶飞太久，可能是他速度快，不多时便携着她落地。</p>
谢明瑶抬眸去看，发现这是一处竹林，林子幽深寂静，里面有一处僻静雅致的居所，他始终抓着她的手腕，她手腕烫了六棱雪花印记的地方微微发疼。</p>
她心底的猜测更确定，望着对方侧影的神色也略带了些玩味儿。</p>
檀冰管不了她什么神色了，他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便再也没有退路，也没有时间留给他找退路了。</p>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谢明瑶拉进竹楼，谢明瑶被按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消失不见了。</p>
谢明瑶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这地方很温暖，溶雪宫若说是四季冰冻，那这里就像是四季如春。再看看房间里的家具陈列，也非常有讲究，精致典雅，一应俱全。</p>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待在这里的，很久不出门都不会觉得缺少什么，有什么不舒适。</p>
他到底想干什么。</p>
难不成想换个地方关着她？</p>
谢明瑶走到门边想出去却被结界挡了回来，她定神思索片刻也不管了，回了房间盘膝坐到窗前蒲团上开始修炼。</p>
她可没那闲工夫跟他做游戏。</p>
可檀冰并不是想和她做什么游戏。</p>
他离开是因为再不走的话，恐怕会被她看出什么端倪。</p>
他仓促回了另一个房间，跌跌撞撞地坐到床榻边，玉色面具缓缓化去，露出他苍白如玉俊美无俦的脸。</p>
他呼吸有些不稳，腹部不断传来不适感，他最后仰躺到了床榻上，满头大汗地想，便是再不想承认，再不想相信，这也是真的了。</p>
不会有假。</p>
谢明瑶一入定，再醒来就不知过了几日。</p>
在外面还好辨别，在这里被关着就难了。</p>
她真是烦死檀冰了，一次两次都搞这种事情，他是不是自己被人如此对待过，所以对别人的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正常方法，只能这样？</p>
檀冰若是在此恐怕会很意外，谢明瑶竟然可以想到这一层上。</p>
他还真是不懂如何用正确的方法留住什么人。</p>
没人教过他。</p>
他所用所知的都是师尊的言传身教。</p>
谢明瑶入定了多久，他便在水镜里看了她多久，她睁开眼那一刻，他突然不想装了，因为从她眉眼间的情绪来看，她或许可能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p>
她那夜回来应当也不简单，她哪里会那么有良心，担心他的安危赶回来，她怕只是想借刀杀人，让他帮她除了祸患，随后再玩弄他一次罢了。</p>
檀冰站起身，脸色苍白，唇却红得异常。</p>
他推开房门走出去，一步步来到谢明瑶房门外，她这时恰好就在门的那一边。</p>
在他抬手开门之前，谢明瑶先开了门，她本想着试试看结界能不能打开，谁知一开门就看见了不戴面具的檀冰。</p>
她呆住，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完全没料到他会自己暴露身份。</p>
他面色苍白如纸，唇却红如丹朱，一双红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里面没什么情绪，既不温暖也不冷冰冰，就好像只是看着个死物，毫无感情。</p>
他眉心的朱砂痣不见了，乌发变成雪发，额间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像在忍耐什么痛苦。</p>
谢明瑶唇瓣微动，饶是能言善辩如她，也有点搞不懂他想做什么了。</p>
敌不动我不动，不如先看着，什么都别说才好。</p>
檀冰见她这样一点都不意外。</p>
他看着她，第一次对她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越发令他气质清冷，如孤高浮云。</p>
“谢明瑶。”</p>
他唤她名字，谢明瑶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p>
“你果然猜到是我。”</p>
谢明瑶没说话，只是礼貌地笑了笑。</p>
但檀冰接下来的话让她礼貌不出来了。</p>
“知道我为何没有立刻杀了你，反而几次救你，将你带至此处吗？”</p>
檀冰唇角微弯，但真的称不上是在笑，他皎若银月的一张脸上讥讽而冷漠，语气冰凉道：“因为……”</p>
“我，有了你的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