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角度来说，徐慧丽和应勇已经尽到了父母责任。</p>
但责任和亲情还是不一样。</p>
在有显著对比之下，难免叫人愤愤不平。</p>
好在，应曦早就不奢求什么，也不需要再奢求什么。自然没有什么愤愤之意。</p>
想了想，她给徐慧丽编辑了一条微信：【钱收到了，谢谢妈。】</p>
点击，发送。</p>
再随手切出聊天框。</p>
恰好此时。</p>
手机在她手掌中、轻轻震了震。</p>
应曦拧起眉，查阅了一下信息。</p>
居然是那个沉寂了很久的三人小群。</p>
丁志明：【[大哭][大哭][大哭]西贝 贝，所以爱会消失对吗！！！】</p>
丁志明：【我居然才知道你已经去国外了！！！天哪！我还以为你要九月开学才去！】</p>
他语气还是那么可爱。</p>
永远都像个邻家弟弟一样。</p>
应曦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打字回复道：【对呢。】</p>
丁志明：【你果然在！我可是算好时差发消息的！】</p>
丁志明：【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p>
应曦：【应该是年底吧。】</p>
丁志明：【[大哭][大哭][大哭]哇靠，这么久！完了完了，老宋也走了，我岂不是要一个人寂寞好几个月？】</p>
“……”</p>
应曦表情微微一变。</p>
顿了顿。</p>
她关掉群，切到和丁志明私聊界面。</p>
【你一个人吗？】</p>
丁志明：【对，我一个人在寝室呢。】</p>
下一秒。</p>
应曦直接拨了个语音过去。</p>
丁志明飞快接起来，未语先笑：“西贝贝，怎么了？”</p>
应曦垂下眼，轻声问道：“宋千禾去哪里了？”</p>
“啊，他没有告诉你吗？他那个acm队拿了奖之后，申请了咱们学校一个什么硅谷计划，他们专业的，人已经跑去美国了。”</p>
“……”</p>
应曦默默松了口气。</p>
丁志明似乎能听到她心声一样，低叹一声，问道：“西贝，老宋是不是跟你表白了？”</p>
“……”</p>
“我猜都能猜到，上次你说那个话，我就知道了。”</p>
他语气十分大大咧咧。</p>
似乎对这种两个好友之间的重磅事件、完全不以为然。</p>
应曦略有些歉意，“抱歉，丁志明，我……”</p>
事实上，在拒绝宋千禾之后，她确实也没有再和丁志明有什么联系。</p>
在应曦看来，两人关系太紧密。</p>
好像无论她怎么处理，都会让丁志明左右为难、跟着一起尴尬。</p>
她也不想给宋千禾什么错误暗示。</p>
干脆直接连坐。</p>
连出国这种大事，都没有告知。</p>
一夜之间，失去两个好朋友——应曦自己是最难受的。难受之余，听到丁志明没有生气，愈发对他觉得抱歉起来。</p>
丁志明倒是淡定：“你有什么好抱歉的，亲爱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我支持老宋，肯定也会支持你的。你们俩做什么，我都不偏帮。”</p>
应曦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p>
“……谢谢。”</p>
丁志明：“大恩不言谢。不过，我多嘴问一句，老宋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其实高中那会儿，我就看出点苗头了。就怕影响咱们关系，一直没表现出来。”</p>
最终，到底还是影响。</p>
实在叫人唏嘘。</p>
应曦叹了口气，低声答道：“我把你们俩都当成好朋友。”</p>
所以，连和谢采洲分手这种事，都第一时间告诉他们。</p>
但凡她对宋千禾有一点点其他想法。</p>
都不至于将恋爱故事、悉数告知。</p>
丁志明轻轻“哦”了一声，“知道了。那你一个人在国外，要好好的啊。注意安全。要是我爸妈暑假有什么出行计划，我就跟着来看你。”</p>
“好。”</p>
“……”</p>
丁志明忍了又忍。</p>
最后，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老宋估计还会来找你的。我就是正好听他说起，好像在看美国到德国的行程，才知道你人已经在德国的事的。”</p>
应曦：“……”</p>
有丁志明这个提前预知，应曦在学校里看到宋千禾时，自然就没有那么惊讶。</p>
这日。</p>
阳光炽热。</p>
宋千禾坐在树荫下，冷着脸，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学生说话。</p>
远远望去。</p>
他整个人挺拔得好似一棵松柏，连坐姿都是笔挺笔挺。</p>
明明穿着休闲帽衫，眉目俊秀清爽。</p>
偏偏，因为这种冷淡疏离神态，而显得一丝不苟起来。</p>
应曦脚步停顿一瞬，眯着眼，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p>
倏忽间。</p>
宋千禾如同心灵感应一般，抬起头。</p>
四目相对。</p>
他幅度很小地笑了笑，同那外国女生说了几句什么，站起身，快步朝她走来。</p>
“曦曦。”</p>
应曦垂下眼，不自觉捏紧了书包带。</p>
低声开口：“你怎么来了。”</p>
宋千禾：“我们有个活动，正好在欧盟这边举办，就想过来看看你。”</p>
应曦抿了抿唇。</p>
“……谁告诉你的？”</p>
宋千禾语调十分平静，“看到你们学校官网的名单了。”</p>
应曦：“宋千禾，你没有必要这样。”</p>
其实，无论宋千禾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一份负担。</p>
她承认，自己没心没肺、铁石心肠。</p>
好像完全不会被打动。</p>
明明人在异国，见到一个熟悉朋友，应该觉得激动高兴才是。</p>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p>
人生有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p>
可是，应曦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喜悦。</p>
只想叹息。</p>
“……真的没必要来的。”</p>
宋千禾握紧拳头，咬了咬牙，“想来就来了，哪有什么必要不必要的。”</p>
“宋千禾。”</p>
他当即出声、打断她，“我只有一天时间。现在还剩半天了。应曦，不打算带我到处逛逛吗？”</p>
“……”</p>
很快。</p>
应曦将宋千禾交给方瑶子。</p>
“麻烦你了。”</p>
方瑶子：“不麻烦不麻烦，哎呀同学，跟着我逛准没错。应曦她每天都泡图书馆呢，哪知道什么地方能玩呀……”</p>
宋千禾没有说话。</p>
只冷下脸、沉沉望向应曦。</p>
应曦避开他犀利视线，拿起东西，丢下一句“我先走了”。</p>
转过身，落荒而逃。</p>
……</p>
入夜。</p>
星空浩瀚。</p>
方瑶子瘫在沙发上，抱着平板，懒洋洋开口：“应曦，白天那个是你的追求者吗？”</p>
应曦浑身一僵。</p>
迟疑了一下，摇摇头。</p>
她低声说：“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p>
“非常”加了重音。</p>
似乎很怕被什么人误会一样。</p>
方瑶子笑了声，“行了吧，男女之间哪有纯友谊啊。他喜欢你？跟你表白了？”</p>
“……”</p>
应曦没回答这个问题，默默岔开话题，“你们玩得怎么样？”</p>
“玩什么啊，你一走，他一句话都没说，立马就走了。这人看起来实在太冷酷了，我觉得不适合你。你都已经够安静了，要再搭这么个冰块，估计你们俩坐一起都得发疯。长此以往，不是双双抑郁，就是天天冷暴力。不合适不合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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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曦轻轻笑了一声。</p>
要是话多，丁志明话就够多。</p>
确实，他也一直充当着三人小团体中的气氛组。</p>
方瑶子指点一番之后，突然觉得烟瘾有些上头。</p>
顾虑到应曦不喜欢，手指轻轻捻了捻，到底没有去拿烟。</p>
只得继续说话，转移注意力。</p>
“那，亲爱的，要是谢学长也跑来看你的话，你也要把他丢给我吗？”</p>
应曦：“……”</p>
“嗯？”</p>
蓦地，她条件反射般、避开方瑶子视线，“他为什么要来看我。我们都分手了。”</p>
方瑶子笑起来。</p>
“别啊，咱们都这么熟了是吧。谢学长两次女寝楼之战，早就已经成功成为本校痴情男第一人、浪子回头的代表。要我说，他肯定还在喜欢你呢。要不然让这种男的吃回头草，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跌份。肯定是特别喜欢你，才会丢脸第二次的。”</p>
顿了顿，又说：“总不见得，第二次还是打赌吧？”</p>
果然。</p>
谢采洲真是艳名和臭名一起远扬。</p>
烦死人。</p>
应曦眨了眨眼睛，语气淡淡，面不改色，“我怎么知道呀。”</p>
方瑶子问来问去，问不出什么。</p>
干脆直接下了定论。</p>
“说明和今天那个小帅哥比，你还是更喜欢谢学长。”</p>
“……”</p>
“你看，他一来，你只想和他划清界限，干脆利落地灭了他的幻想。但是我问谢学长，你都不肯假设一下可能性。你要是真对他已经没感觉了，就应该和对今天这个小帅哥态度一样嘛，毫不犹豫地直接说，丢给我处理。不是吗？”</p>
应曦说不过她。</p>
抱起电脑，再次落荒而逃。</p>
没想到，验证机会很快到来。</p>
时值八月。</p>
虽然，天气不算太热，但在图书馆肯定比闷在宿舍那个小房间舒服。</p>
加上学校图书馆条件很好。</p>
应曦一天天、在里头时间越来越长。</p>
酣畅淋漓写完一篇paper。</p>
她回过神，瞄了一眼屏幕。</p>
居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p>
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寝室休息。</p>
国外学校和国内不同，留学生宿舍和教学楼基本不在一起。但给他们安排得也不算太远，走出学校，穿过三条马路，就能看到宿舍楼。</p>
欧洲街上，四面八方，都是欧式老旧建筑。</p>
白天看很是古典精致，但关门时间很早，一到晚上，除了路灯，几乎没有什么灯光，就显得有些恐怖诡异了。</p>
这个点，连学校学生都没有了。</p>
整条巷子，空空荡荡、乌漆嘛黑，只有应曦一人在走。</p>
“哒、哒、哒。”</p>
鞋底敲在路上，脚步声分外清晰。</p>
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p>
紧紧握住手机。</p>
好像……有人在跟着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