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甩掉他。</p>
两个学妹表情各自变得有些诡异，五彩斑斓不说，又小心翼翼抬眼，狐疑地觑了觑谢采洲。</p>
似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听到了她们的悄悄话。</p>
毕竟，八卦到当事人面前，还是十分尴尬的。</p>
特别是谢采洲那个律师函事件，闹得论坛轰轰烈烈，简直算得上一战成名、人尽皆知。</p>
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发作呢。</p>
好在，谢采洲依旧面不改色。</p>
点点头，“麻烦你们了。”</p>
“不、不麻烦……”</p>
两人答应之后，转身、落荒而逃。</p>
……</p>
谢采洲在楼底下等了许久。</p>
二十分钟后。</p>
玻璃门里，一个熟悉身影靠近。</p>
四月天，应曦只披了个开衫外套，拢在身前。</p>
刘海全数撩起、夹到头顶，素面朝天模样，整张脸可以说是肤白胜雪、五官分明。</p>
这样看起来，倒是和应橙很有些相似了。</p>
两人本就是亲姐妹，受遗传基因组影响，五官细节确实十分相像。只不过之前，她们俩气质和打扮都大相径庭，才会看起来不太像亲姐妹。</p>
平心而论。</p>
谢采洲确实是一贯更能欣赏应橙那种长相。</p>
这是个人审美问题。</p>
但，看着应曦小小一只、朝着他婷婷走来时，这一刻，他只觉得应曦漂亮得、像是仙女落入凡间，浑身都批着霞光，叫他移不开目光。</p>
恨不得立刻抱进怀里。</p>
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p>
爱不释手。</p>
再漂亮的明艳大美人，都不及应曦朝着她莞尔一笑。</p>
谢采洲目光如炬。</p>
唇边不自觉落了丝笑意。</p>
等应曦走到跟前，什么话都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只先将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p>
“还没入夏，晚上怎么不多穿点。”</p>
应曦表情十分平静，似乎也没有因为深夜被打扰而生气。</p>
看了眼谢采洲的短袖，慢吞吞开口：“谢谢，我不冷，你自己穿吧。”</p>
谢采洲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冷。是我有点热。”</p>
“……”</p>
应曦懒得和他扯这些废话，“谢采洲，你有什么事吗？”</p>
谢采洲微微一顿。</p>
终于想到此行目的。</p>
“嗯。我听说，你下周要去德国做交流生了？”</p>
对于他消息灵通这件事，应曦一点都不感到惊讶，略一点头，“是。”</p>
谢采洲：“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p>
闻言。</p>
她低低笑了声，没答话。</p>
谢采洲自己也觉得有点讪讪，抓了抓头发，又问道：“什么学校？”</p>
“rwth。”</p>
“要去多久？”</p>
“应该到年底吧。”</p>
她难得平和，或许是因为听了那俩学妹传话，生怕谢采洲又故意搞什么事，也没有牙尖嘴利地怼他，只轻声一一作答。</p>
气氛好得有些不真实。</p>
谢采洲抿了抿唇，抬手，轻轻替小姑娘理了下碎发。</p>
这才痞痞开口：“是tu9啊。我的曦曦真优秀。”</p>
应曦瞳孔亮得惊人，“谢采洲，你想说什么？”</p>
谢采洲摇摇头，默默叹口气。</p>
“我想说……舍不得你去。”</p>
虽然现在，他也很久很久才有机会见上她一面。</p>
但至少，可以确定，她就在不远地方，隔了几栋楼，与他沐浴着同一片月光、呼吸着同一处空气。</p>
也能很快知道她在做什么。</p>
是上课、复习、准备辩论赛，还是在和朋友聚餐、聊天。</p>
都能知道。</p>
可是去了异国他乡之后，只要她单方面切断联系，谢采洲就没有办法找到她、同她说话、了解她动态。</p>
什么都做不了。</p>
生活不是言情小说。</p>
谢采洲也不是霸总男主。</p>
他自己有学业、有抱负，甚至还肩负着整个科室的未来，没有办法如同那些男主角一样、丢下一切，跟着自己的女主角跑来跑去。</p>
万千无奈。</p>
都化作一声叹息。</p>
“曦曦，我舍不得你。”</p>
应曦笑了一声，对上他目光之后，倏地，又觉得好像有些笑不出来了。</p>
“谢采洲，你不要这样。”</p>
谢采洲指尖轻轻抚了一下她脸颊，带着露水般凉意，“不要怎么样？”</p>
“……就，不要这样。”</p>
他笑起来，一字一顿、认真开口：“曦曦，你知道的，我有很多方法，能让你去不成、或者把你永远捆在我身边，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到。但是我不愿意，也不会这么做。”</p>
“……”</p>
“之前，你曾经在家里说过一句话，你可能已经忘了吧。我在打游戏的时候，你说过，有点羡慕我什么都能做得好。其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喜欢你这件事，我就做得不够好。以前都是我的错。现在，你也正在努力做一件事，我希望你也能做得好。”</p>
应曦用力眨了下眼睛，“谢采洲……”</p>
谢采洲：“我的宝贝，我正在学着爱你。所以，你一定要经常想我，也要赶紧回来，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p>
工科生就这点不好。</p>
花言巧语、甜言蜜语，哪怕是真心话，都好像说得不够有辞藻、不够动人。</p>
谢采洲总觉得，没法将自己的感情，完整地传达给她。</p>
说什么都表达不完整。</p>
总觉得词不达意。</p>
到底要如何翻译一句“我爱你”？</p>
他实在想不出来。</p>
“曦曦，我爱你。你一定要记得。我正在爱你。”</p>
春光明媚的日子。</p>
应曦独自一人将行李托运，换好登机牌。</p>
再走过去，同学校安排的带教老师和其他交流生集合。</p>
老师也是系里的老师，带他们班一节专业课。</p>
但应曦平时就不怎么活跃，和老师关系也没有十分熟稔。</p>
见到她，先对了下名单，再笑起来，“应曦是吧？你一个人来的？爸妈呢？”</p>
应曦：“嗯。我让他们不用来。”</p>
这倒是实话。</p>
毕竟要离家大半年，应勇老早就说要开车送她。</p>
但应橙最近几天妊娠反应很严重，徐慧丽明显担心得要命、做什么都心思全无。</p>
应曦也懒得给他们找麻烦，推脱说自己打车来就行。</p>
自然，她也没想到，应橙居然没有把那个孩子拿掉。</p>
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p>
如果流掉，这会儿，应橙也该开始准备签证之类，为去英国深造做准备了。</p>
难道……真要和路川安结婚了？发展下一步？</p>
这么突然吗？</p>
想到路川安。</p>
应曦皱了皱眉。</p>
只觉得他不会是个靠谱的人。</p>
虽然谈吐还算款款过人，但那一身嘻哈杀马特装扮，看着就和应橙不太搭——哪怕不该以貌取人，只说路川安那种眼神，应曦也没觉得他有多欣赏应橙。</p>
不过，应橙素来自有想法，不需要其他人置喙。</p>
她也没兴趣深入了解。</p>
……</p>
听到应曦回答，老师点点头，“小姑娘还挺独立的哈，不错。”</p>
话音未落。</p>
身后，传来一声招呼。</p>
“曦曦！“</p>
应曦扭过头。</p>
猝不及防，同杨珮菱对上视线。</p>
来人正是寝室另外仨小姑娘。</p>
应曦愣了好一会儿，“……你们怎么来了呀？”</p>
周薇步伐最快，走在最前面，第一个扑到应曦身上，“来送你呀！”</p>
“不是之前说好不来了嘛。学校离机场那么远，这么麻烦……”</p>
周薇一摆手，大大咧咧道：“不麻烦，我们顺路搭车来的。”</p>
“啊？”</p>
什么顺路？</p>
应曦不解。</p>
“……”</p>
陈亚亚赶紧拉了周薇一下。</p>
示意她别再继续说。</p>
接着，便主动出声道：“曦曦，你要好好的啊，记得经常联系。我们都等你回来。”</p>
应曦是去对外交流，也不是留级退学转校之类，寝室肯定是给她留着的。</p>
“嗯，一定。”</p>
她放下包，用力和陈亚亚抱了一下。</p>
想了想，又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和那个弟弟……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给我发消息。我看到就会回复的。”</p>
陈亚亚当即红了眼眶。</p>
松开之后，便垂下头，将情绪隐藏在镜片底下。</p>
接着，周薇也上来抱了抱她。</p>
只剩下杨珮菱。</p>
两个女生视线轻轻碰了一下。</p>
又各自扭开。</p>
应曦：“大家再见啦。”</p>
杨珮菱抿出一个笑，低声道：“应曦，注意安全，等你回来。”</p>
“好。”</p>
顿了顿。</p>
杨珮菱还是将她拉到旁边，低声说：“不是为了和你破冰才告诉你的，你不要想太多……听说，宋千禾也在准备出国计划了。”</p>
应曦轻轻“啊”了一声，不自觉地皱了皱眉。</p>
杨珮菱：“不过，没有私心地说一句，目前来看，我觉得还是谢采洲更好。保重。”</p>
应曦不明所以。</p>
一直到和大家一起通过安检。</p>
走进候机大厅之前，她不经意回头，往外看了一眼。</p>
遥遥地。</p>
一道颀长身影，正站在最靠近安检口的玻璃前，默默凝望着她这个方向。</p>
当中隔了太多人。</p>
距离太远。</p>
应曦已经看不清对方表情。</p>
但她很清楚，那是谢采洲。</p>
至于周薇他们说的顺路、是和谁顺路，自然就不言而喻。</p>
她用力抿了抿唇。</p>
什么都没有做，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