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寒云早做过一轮自我检讨：“我应该把自身安危放在第一位，在知道危机可能会来临的时候就提前通知你，免得你担心。这样你来时不必惊慌，更不必浪费一辆车来替我挡灾。”</p>
钟子湮没说话。</p>
卫寒云想了想，又继续补充：“就像在拉斯维加斯那次一样，我当时也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总想着以身犯险。……这次我犯的是一样的错误，好像没资格再指责你了。”</p>
“你和我不一样。”钟子湮慢慢地说，“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昨天的车祸中，你能全身而退吗？”</p>
卫寒云：“……”</p>
他很想说能，但在剧情早被钟子湮一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剧情的保障也显得不那么牢靠起来。</p>
昨天的车祸本来就是对于剧情的一次试探，卫寒云不能百分之百排除死亡的可能性，只是那概率极其微小，而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p>
……但这些理由是不能说服钟子湮的。</p>
卫寒云不想再重蹈昨天医生的覆辙，停顿了下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p>
他转而盯着钟子湮的眼睛问道：“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p>
钟子湮：“……”她也沉默了两秒，才说，“反正就是不一样。”</p>
两人谁也不服输地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卫寒云落败地松开手让钟子湮把房门关上了。</p>
他们只在卫宅多停留了一天，就又按照前一天的计划去机场返回了h市。</p>
偌大的私人飞机里空间那么充足，方楠却恨不得自己在飞机的机翼上吹冷风也不要和这两个人坐在同一个空间里。</p>
他听见钟子湮和李曳挂着通话聊新歌的制作进度，时不时提到一句洛隐。</p>
虽然李曳的话听不清楚，但光从钟子湮的话里就能揣摩出六七成内容来了。</p>
方楠擦了把冷汗，决定到前面去找机长聊聊天。</p>
……</p>
语音通话里，李曳闲聊似的说：“洛隐半夜跑到我家来敲门，不敢相信寄给他的歌是你唱的。等他真的相信后……你是没看见那小子的脸，红得跟只被煮熟的虾一样。”</p>
“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钟子湮托着下巴听新歌的demo，边说，“和我那个朋友不太像。”</p>
“你那个朋友什么样？”李曳有点好奇，“和洛隐长一样的话，当素人岂不是太浪费了点，没考虑进演艺圈？”</p>
“把他一个人关在玻璃盒子里，他也可以喋喋不休讲三个小时的单口相声不喝一口水。”钟子湮半垂着眼，“不过脾气和洛隐有点像，都倔。”</p>
李曳嗤笑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嘲讽：“那你怎么不给这个朋友花钱，要找洛隐当替代品？”</p>
“他不在了。”钟子湮淡淡地说，“和他相依为命的时候很穷，总畅想以后有钱了怎么花。看见洛隐时，确实觉得能弥补一部分遗憾，就这么做了。”</p>
李曳沉默半晌，有点艰难地道歉：“对不起。”</p>
其实先前他就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但这还是第一次从钟子湮口中得到证实。</p>
“没关系。”钟子湮将音频的进度条拉到最后，“歌没问题，我相信你的水准。”</p>
“给你听也就走个过场，”李曳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的重点是另一件事，“车祸的事情网上七七八八说法多得不行，你和卫寒云都真的没受伤吧？”</p>
钟子湮眼也不抬地：“皮都没破。”</p>
“哦~”李曳有点阴阳怪气地拉长声调，“那你生气的是，卫寒云以身犯险？”</p>
想到李曳和卫家的关系，钟子湮觉得他知道内情也不奇怪。</p>
但她还是直接把李曳的电话给挂了，然后将笔记本电脑一盖，撑着下巴看窗外发呆。</p>
不是钱的问题。</p>
也不是阿斯顿马丁报废的问题——那当然也很令人心痛。</p>
但钱和生命比起来，钟子湮始终觉得更为珍贵的是后者。</p>
生命在无限空间里是那样地宝贵，每个人为了夺得生的希望苟延残喘、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狼狈不堪地延续哪怕一分钟的呼吸权。</p>
当“生”不再是理所当然天赋权利的时候，才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权柄。</p>
钟子湮见过太多死亡，也见过太多用尽全力却没能活下去的人。</p>
那些人中的一些是从她的指缝里硬生生流走、没能抓住的。</p>
钟子湮从来不是亡命之徒，更不喜欢任何会用自己生命去做筹码的亡命之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