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诊大厅,对面是医院的小花园,仿古的亭子下坐着一对小夫妻,丈夫把手放在准妈妈的肚子上,一脸幸福地望着妻子,脸部有些浮肿的妻子也在甜蜜地回望,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妻子隆起的肚皮格外刺眼......会有那么一天吗?黎花低头擦了擦眼睛,快速地说:“走吧!”
“还真生气啦?”袁子墨声音中加着小心,“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你还真以为我是个吃货啊!”
袁子墨感觉在黎花的回应中听到了一丝悲伤,心神慌了一下,“花花,你?”
“我想回家!”
对所有人来讲,家都是温暖的代名词,是可以躲避一切的地方,黎花早已视那所房子为家、是自己的归宿,她想把自己封闭在那个空间里,面对的只有袁子墨......或者自己,放空、整理、出发。
青涩懵懂的少年时期,黎花留着男孩一般的短发,除了校服就是运动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脚上都是运动鞋,只到有一天,高一级的女生一本正经地劝她说:“黎花,你为什么不穿裙子?还有,把头发留起来吧,你一定是个标致的女孩子!”
黎花看着女生的淡紫色连衣裙,她的眉毛好像画过,嘴唇上闪着亮光,和善的眼睛也是亮的,真美!
黎建国不允许她穿裙子,还教她一些防身的工夫,把她当成男孩来养,那时她以为爸爸是担心有人欺负她。升入职高后,每个女生都打扮得很漂亮,她慢慢发现,父爱纵然重如山,也无法代替母爱,这永远缺失的部分是她心里最深的痛,深深浅浅的自卑萦绕着她,她不敢去面对青葱美好的眼神,更不敢去喜欢,爱情似乎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黎花长时间的沉默让袁子墨误以为她还在生气,几次想去牵她的手,又淡然地收回,他在黎花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
难道,是我们都错了?
“先去店里吃饭吧!”
黎花空洞的眼睛看着袁子墨,半晌,“我想一个人走走!”
黎花漫无目的地走着,有几次险些撞上电动车。自己是真的爱袁子墨,就是因为太在意,才会胡思乱想,就是因为太在意,她才有了危机感,这份危机不单单是来自朱小荻或者郭漾,又或者是某个同胞,还源自于她的自卑和心里的慌乱,这慌乱从她看到那个隆起的腹部开始,一直在一直在,再联想到不久后同样要做妈妈的小雅,她开始......有那么一丝丝怀疑,自己的内心动摇了?
曾经为了与袁子墨更加般配,或者说更配得上他,她特意买了语言沟通技巧的书,又给自己添置了几件在她看来已经是很贵的衣服,也试着穿裙子、化妆,这么做,她承认有一部分是自卑心理在作怪,但更多的成分是想‘女为悦己都容’,因为喜欢和爱,她想为他做更多的事情,更想做他想做的事情,可他想做的是什么呢?
治病,郭漾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财力,朱小荻的段位和她天壤之别。
自已拥有的......自己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抛开这些,自己的爸爸和姑姑能接受这样的袁子墨吗?还有马上面临的‘口诛笔伐’......如果不能做母亲,自己以后真的不会遗憾吗?
黎花,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春天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不敢仰望,站在人行横道上,对面的信号灯由绿变红又由红变绿,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马路边上迎春花已经开了,大片的金黄色花朵布满细细的枝条。当对面的绿灯响起急促的催促音时,黎花茫然地迈出了右腿......
奶声奶气的“妈妈、妈妈”从身后传来,她下意识地转身,看到一张天使般的笑脸和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在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