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鹤鸣来说,洞庭风光早就稔熟于胸。
哪怕闭上眼睛,他也能画出那种烟波澹荡摇空碧的意境。
不消一个时辰,他已经拿着画,迫不及待地来到后院。
见陈子灿正站在锅边,用一枝排笔,蘸了小米汤,将蒸透的画上细细刷了一层。
然后是胶矾水,再是白芨水。
完了,将画纸揭起来,让人挂在屋内熏晾着。
接着刷下面的衬纸,都弄完,又重新加水调色。
再把新的衬纸垫在竹帘上,放上一幅新画……
忙完这阵子,他对童和尚说:“都看清了吧?”
“蒸三次,刷三遍,然后,晾起来熏着,火不要停……”
交待清楚,这才拉着王鹤鸣出去,打开画纸看了看。
赞叹道:“万顷波光摇月碎,湖影侵船夜气凉,王大哥这幅画,让人悠然神往!”
“看来,有机会是一定要去拜访您和吴大哥,领略领略这洞庭风光……”
王鹤鸣一直巴巴地望着,听了他这句话,才放下心来。
他突然发现,不知自何时起,自己变得那么在乎陈子灿的看法。
陈子灿收起画纸,小声对王鹤鸣道:“这幅画,只能你、我、童大哥三人知道。”
“切记,不可泄露!”
王鹤鸣点点头,看他满脸疲倦,问道:“你这手不疼了吗?”
“有事,就叫他们做,你还是要多歇歇。”
陈子灿笑笑:“都好了!几个针眼,其实没多大事。”
“现在,咱们都要养精蓄锐,随时准备下一步……”
王鹤鸣皱眉道:“这周县令两天没有来找,会不会起了疑心?下一步,到底什么时候进行?”
“放心,晾晾他有好处。”
“至于下一步——”他拍拍王鹤鸣的肩头。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自然知道。”
第二天,王鹤鸣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来到后院小屋。
见那些画和衬纸,都在灶上悬着,满屋子热浪滚滚,烟气弥漫。
还有两幅用薄纱罩着,也挂在旁边,童和尚寸步不离地在屋外看守。
问起陈子灿,说他早上来看过,吩咐不要停火,其它没说什么。
第三天,陈子灿让人把画取下来,王鹤鸣一看,不由地啧啧称奇。
经过这一番折腾,所有的纸张墨色,已经变得和古画异。
把东西收进书房,陈子灿拿出早就备好的原料。
两个人一起动手,把画装裱起来,一直忙到下午方才弄完。
陈子灿长出一口气,把这一堆卷轴抱起来,放进书房角落的大缸里,盖上盖。
王鹤鸣纳闷地看着,这个大缸,与书房的精致雅洁毫不相衬。
他问:“这个——好像是米缸?”
陈子灿笑了:“王大哥好眼力!”
王鹤鸣恍然大悟:“你,你是想做出虫眼吧?”
第四天,王鹤鸣去找陈子灿的时候,他正出神地,盯着那个装在木架上的铜针。
王鹤鸣瞄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
陈子灿却告诉他,快了,时机即将到来。
下一步,这两天就可以进行。
中午,有两个衙役持着周逢吉的拜帖,请王鹤鸣和陈子灿到县衙赴宴。
杀人,王鹤鸣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手不抖心不跳。
但当骗子,他还是初哥,忍不住有些惴惴不安。
陈子灿却笑着告诉他,看来,那边的时机,也已经成熟了。
周逢吉,必定已经把席家兄弟的来历,还有他们准备出售几幅珍藏,用于救灾的消息,都告诉了孙尚书和刘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