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士自比伯夷叔齐,不愿入朝为官,在这邯郸城里做个中隐。”
“这些天,也是每日让人出城,四处收购田产,忙的脚不沾地。”
“往日里三四两银子一亩的水浇地,现在,半袋糙米就换了来,你说合不合算?”
张敬之摇头冷笑。
“他们,只怕这天灾来的不够大,百姓死的不够多,哪里肯去施粥救济?”
陈子灿越听越是心惊,只觉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近年来,为地主翻案大行其道,周扒皮,都被说成了大善人。
今天,他才真正见识到了,地主,是怎么养成的,土地兼并,是怎么实现的。
善人?拜托,大鱼吃小鱼,鳄鱼吃大鱼的游戏里,善人,做不了地主的!
这张敬之说起来,也是愤慨不平,满腹牢骚。
陈子灿摇头道:“小弟少不经事,平日,还真不知道这些龌龊事!”
“正因为世道如此,张大哥这般急人之难,不趁人之危的,才更显可贵!”
“张大哥,今日相见恨晚,小弟姓席,世居江南。”
“我兄长,也是个悲天悯人的。”
“今天看了灾民惨状,心里不爽,上楼去了。”
“张大哥辛苦了半日,不如小弟做个东道,请张大哥去房里,把酒谈心可好?”
张敬之连日来,心情也是颇为郁闷。
听了吩咐二娃:“去厨下说一声,烧几个拿手菜,送到公子房中。”
回头对陈子灿拱手道:“公子与令兄气质非凡,带的护卫,也个个精明强干,家世自不必问。”
“能与二位结交,那是张某的荣幸!”
二人相让上楼,到了王鹤鸣门外,陈子灿敲了敲门。
王鹤鸣打开门,双眉不展,表情郁郁。
显然,陈子灿今天在娲皇阁上的一席话,对他的冲击很大。
抬头,看见陈子灿身边还跟着个陌生人,王鹤鸣有些吃惊。
陈子灿笑着介绍道:“张大哥,这位是我堂兄席修贤。”
王鹤鸣愣了愣,不知道这货又搞什么鬼。
但他对陈子灿很放心,知道,他这么做必有深意,先深施一礼。
陈子灿道:“大哥,这位是客栈的贤主人,连日在门外施粥的张先生。”
王鹤鸣微笑道:“席某这个弟弟生性顽皮,刚才说,要去结识你这位扶危济困的高贤,没有打扰到张先生吧?”
几人客气着进了屋,王鹤鸣亲自沏茶。
两人说了几句,张敬之就断定,这位席公子满腹经纶,举止优雅,必定是名门大户出来的。
酒菜送上来,三个人边吃边聊。
陈子灿自称洞庭席家的子弟,名叫席修煜。
这次,是陪堂兄上京办理入国子监事宜。
趁着酒酣耳热,张敬之大发牢骚的时候,陈子灿旁敲侧击,问起邯郸县令的情况。
又说起那位孙尚书和张进士的门第产业,有何雅好。
不一会儿,就把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王鹤鸣虽不知他打着什么主意,但听到这些世家文人如此卑鄙狠毒,也是义愤填膺。
又为张敬之的仗义疏财,连敬了他几杯。
三人越说越是投机,这顿酒直喝到夜深,张敬之大醉而回。
掩上门,王鹤鸣的眼睛里闪闪发光,他盯着陈子灿看了一会儿。
沉声道:“子灿,你是准备,要动一动孙家和张家?”
陈子灿目光深邃,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