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鹤鸣待众人落座,又向陈子灿一一介绍。
那位坐在葫芦王旁边,一身劲装的,是顺德府关显吾。
一团和气,像个朝奉的,是任邑唐敬吾,都是直隶道上数的着的英雄好汉。
陈子灿前世,完全没听过二人的名号。
但,这个年代的历史,本就是由那些屈膝投降的文人书写的。
多少为家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被故意视,故意遗忘。
甚至,被故意抹黑,化作默默闻的一粒尘埃。
也正是数这样的尘埃凝聚起来,化成每个中国人脚下,这片坚实的土地。
陈子灿恭恭敬敬地一一上前拜见。
王鹤鸣笑道:“陈兄弟,你是不是经常要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以后认识了,可以找这位唐大哥,唐大掌柜。”
“这大江南北,三山五岳来的东西,他所不卖,也所不有……”
陈子灿眼睛一亮,赶忙又和唐敬吾客套了几句。
这才知道,京城里数的着的宝通商行,就是他唐家的产业。
唐敬吾生意做的极大。
同时以商队护卫为名,手下控制着数百名好手,已经算得上江湖上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五湖四海的群雄不卖他面子。
因为,不止是销赃,各处山寨里出产的东西,需要的货物,少了他唐家穿针引线,买进卖出,难免要增加许多麻烦。
而这位唐大掌柜,又是个心向前朝,对清廷暴政多有不满的。
和他交易,既让人放心,价格也十分公道。
大家闲话说完,王鹤鸣起身,从一个木匣里取出几封信,一一送到众位山寨首脑的手上。
沉声道:“这,是秦王殿下,托我捎给各位的书信。”
“在座的,都是雄霸一方的豪杰,军中事务繁忙。”
“大家虽然平日里往来不多,各自为战,却都奉着永历朝的正朔,也算是同殿为臣,同气连声,心中,同存着驱逐鞑虏的志向……”
“今日为何邀邀各位前来,在下信中,也曾略微提及。”
“至于详情,待各位看了秦王殿下的书信,自然就都清楚了……”
众人各自展开书信。
却有个声音冷冷地道:“大明自有祖制,异姓生前,不得封王!”
“徐达徐大将军,身经百战,有开国定鼎之功,生前也只封魏国公,死后,才追封中山王。”
“孙可望丧家之犬,逃亡天南,他有何德何能,竟敢自称秦王?”
“秦乃大国,位列诸王之首,孙可望,这是想造反吧?……”
说起来,孙可望这“秦王”,来路确实不太正。
他把永历帝迎到安龙,为了压服众人,独揽朝政,几乎是以白刃相逼,杀南明大臣数十人,才得到了“秦王”这个封号。
但在各路义军中,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等大西军余部,占据了南方数省之地。
治下物阜民丰,兵多将广,是当之愧的中流砥柱,抗清主力。
这几年,要不是因为孙可望善于经营,李定国用兵如神,将清廷大军,牢牢钉死在江南。
他们这些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估计,早就被来来回回灭了七八次。
而且,他们都是些经历过甲申国难的。
亲眼看到过唐王、鲁王等强盛一时的南明政权,因为内部文臣争权,武人夺利,以致最终灰飞烟灭。
所以,对于孙可望和大西军,压制朝内大臣,独断专行的做法,倒也并没有觉得不妥。
要是继续由着那些蛀虫文人说了算,估计,永历朝也早被灭了。
但此时,忽然听到有人发难,都不由吃了一惊,看看却是王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