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鹤鸣眼泪滚落,抄起一杯酒,仰头咽下。
“从此,这人世间,少了一个废物书生,多了一个血手煞神……”
他自嘲般笑笑:“让陈兄弟和小妹妹见笑了。”
“从父亲死难后,我就再没流过眼泪。”
“也再没跟人提过这段往事,今日,想必是喝醉了!”
陈子灿举起酒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惟大英雄方能本色,王大哥,是真正的奇男子!”
“今天听到这一段故事,幸何如之,理应浮一大白!”
说罢一饮而尽。
这一辈子还是空白,上一辈子,教科书上的英雄,都离现实太远。
这次亲眼看到,这对为了守护脚下的土地,身边的家人,自己的尊严,不惜血溅五步,化身修罗的王家兄妹,他由衷地感到敬佩。
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但凡多几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欺凌,怎么可能会永远沉沦?
王鹤鸣朗声一笑:“当然,今天说这些,也是真的与陈兄弟投缘。”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陈兄弟,你有一种,与这个腌臜世界完全不同的气质,难以言传……”
他手里捻弄着那只钧瓷酒杯,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这世上的人,大多尸居余气,没有什么人味儿。”
“而陈兄弟的眼睛里,却有着旁人没有的光亮!”
陈子灿摸摸脑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为了修习骗术,他这双眼睛是特意练过的。
他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
“王大哥,你说这褡裢里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还一直没有打开细看,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要不,褡裢你拿去,这本就不是我们该得的!”
扣儿咬了咬嘴唇,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装满梦想的布包。
居然破天荒的,并没有出声反对。
王鹤鸣笑道:“都说了,里面的财物归陈兄弟所有,我王鹤鸣怎能食言?”
“据姓席的说,那里面,应该是有几封信,我想向陈兄弟讨来看看。”
陈子灿连忙把褡裢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除了十几个金元宝,和一大叠银票,并没有别的什么。
王鹤鸣蹲下身,把褡裢里外,逐寸捏了一遍,在底部找到一个夹层。
割开一看,果然有几封信,火漆封的严严实实。
他依次打开看了看,眉头渐渐锁紧。
陈子灿好奇地问:“王大哥,里面写的什么?”
“真的很重要吗?”
王鹤鸣把手里的信纸递给他:“嗯,有非常重要的机密军情!”
陈子灿连忙推开:“那我就不看了。”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王鹤鸣忍不住哈哈大笑:“别人不能说,对陈兄弟我又何必隐瞒。”
顿了顿,他沉吟着道:“这里面,有伪兵部尚书金之俊,写给阳湖县令,和席家主事人席槙的两封信。”
“信中告诉阳湖县令,允许席家募集乡勇,打开县中武库,军械兵刃任其取用,并许给席家对乱民义军的生杀之权。”
“另一封告诉席家,他们密报的军情已经收到。”
“一经核实,将立刻秉奏清帝,对席家厚加封赏。”
“又令其对云贵地区的秦王孙可望、安西王李定国所部动向,多加留意。”
“如李定国将军真的兵出湖广,让他立刻飞报巡抚土国宝。”
“配合清军,定战守之策,等候建奴大军到来……”
陈子灿没听太明白,疑惑地问:“这消息,真的很重要吗?”
王鹤鸣点点头:“很重要,也很要命。”
“席家这群狗,看来不铲除是不行了!”
“从信中看来,安西王李定国将军即将北伐的绝密军情,不知如何泄露了出去。”
“被席家,密报给了清廷!”
他长叹一声:“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鲁王还是桂王,一旦登基,身边总是围满了这些首鼠两端,饱读诗书的忠臣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