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宰相心里咯噔一下,终是没瞒住,卢秉义个混账,不是说了此事已了么?
严宰相深深弯下腰去,头几乎就要触到地面,“皇上明鉴啊!臣句句属实。”
他觉得自己的表演应该很到位了,却迟迟没有听到皇上宣他起来的言语。
他本就跪得双腿疲软,此番再弯下腰去,好一会儿不得起,只觉得腰都要折了。
就在他眼冒金星,即将一头栽倒在地的时候,皇上的声音终于淡淡的响了起来,“把裴指挥使找来。”
严宰相身子一震,一个不稳,倒在地上,他狼狈的看着皇上。
赵显却并不看他,继续说道:“让他过来带严相去问一问,看看是不是有人冤枉了严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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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指挥使即锦衣卫指挥使裴诚,与严宰相素来不和。
严宰相终于急了,“皇上、皇上,臣冤枉啊。”
赵显冷冷看了他一眼,“严相,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说。”
严宰相极为不雅的趴在地上,刚才跪了太久,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跪着。
他何曾如此失礼过?出身于官宦世家,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大,仕途一路顺遂,后来又养出个太子妃女儿,更是扬眉吐气,再后来就任宰相,更是权势登顶,跟在他身后拍马屁的人数不胜数,除了在皇上面前,其他任何时候,他想趾高气扬谁敢有二话?
他极快的在心里把各种厉害关系权衡了个遍,“皇上,臣公务繁忙,对自家府里的事不大清楚,恳请皇上让臣回府,问一下拙荆,看看是哪里出了岔子。”
赵显看着趴在地上的严宰相,忽地有种说不出的痛心。
他冷冷的道:“去把宰相夫人请过来。”
“是。”高公公应道。
“使不得、使不得,”严宰相已经顾不上雅不雅观,他往前爬了两步,“皇上,使不得啊。”
倘若宰相夫人被请进皇宫,等于是昭告天下他严宰相出了问题了。
不是正中某些人下怀?他宰相的位置还如何体面的坐下去?
不、不、不,绝对不能让夫人进宫。
赵显两个眸子仿佛罩上了寒冰,“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说。”
严宰相知道纸包不住火,皇上今日的表现,多半是哪里已经烧起来了。
他狠了狠心,语调凄怆的开了口,“皇上,臣……臣有罪啊!”
“严相何罪之有?”
“臣、臣教子无方,纵得无天无地,犯下这许多过错,臣、臣愧对皇上啊!”说完,竟是老泪纵横。
赵显静静看了严宰相一会儿,对高公公说道:“还不快扶严相起来?”
高公公赶忙上前扶起严宰相,严宰相一脸悲戚。
赵显将小簿子丢给严宰相。
严丞相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已是有不好的预感,待到打开,便如拿了烫手的山芋,身子已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他满脸惊恐,“皇上……”
赵显冷冷说道:“三个月,如数归还国库。”
严宰相颓然的坐在地上,当时卢秉义说浙江有人传言他卖官鬻爵,但是并没有说过会有如此明细的账目。
这本账目,只有他最亲信的那两三个人知晓,究竟是谁?
他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疲软,“臣明白。”
“另外,”赵显抬起头,“查清楚究竟是谁把这本小簿子从宰相府弄出来的。”
“是。”
严宰相一瘸一拐的离开,赵显将他的背影深深看了许久,“去凤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