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叫得这么亲切?”头顶响起了薛彦温和的声音,他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块画板,正在写写画画什么东西。
见她惊坐而起,余惊未定地喘着气,他询问道:“你做噩梦了?”
沈绪虚虚地问了一句:“我说什么了?”
“你哭了。”
“哦。”沈绪疲惫地哦了一声,将脚伸下了床,想要穿好鞋子,看看外面什么时辰。
薛彦追问道:“为什么哭?因为计谋被我识破了,怕真的葬送了王师大军?
还是,香杨山上,有你很重要的人?”
沈绪蹙眉,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来,做了那个梦,她愈发担心宋凛的安危。
她抬眸见薛彦正探究地看着她,又嘴硬地哽咽道:“我……我在可惜你的三十万大军南去归途啊。”
薛彦神色平静道:“香杨岭,是你的请君入瓮之策,对不对?”
他语气波澜不惊道:“天门玉督就是你的主力,一旦我把大军全押在香杨岭,镇守天门玉督的二十万王师铁骑,就会飞奔直取玉矶关,掐断我的粮草要道。
届时三十万大军就是瓮中之鳖,会被增援而来的西南大军前后夹攻,死葬身之地。”
沈绪低头垂着眸子,不想被他看穿,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你完全不需要来我方大营劝降,目的又是什么呢?”
沈绪抿唇不语,她来北方大营,其实也带着一些私心的,她想确认一下薛彦是不是她的家人,想要寻回她失去的记忆。
可是,现在不光事与愿违,还到了法控制得地步。
薛彦思虑了片刻,故而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西南大军不是你的兵!他们想要前后夹击你们,你引我们攻破香杨岭,是想让我们对上迎面而来的西南军!
好引鹬蚌相争,最后坐收渔利!”
沈绪自嘲地笑笑,丧气道:“你什么都猜到了,为何还要带着大军送死?”
薛彦盘着轮椅移到床边,盯着她哭红的眼睛,温柔地开口回答道:“正如你所言,北方军的主帅断了腿,会被人谋夺主帅之位。
北方三府,去年春旱大灾,飞蝗千里,颗粒收,朝廷一直未派粮饷赈灾。
加上国师的横征暴敛,北方早已民怨沸腾,多地揭竿而起。
起义军的规模,已经远不止二十万。
若非以替天行道之名,出兵征讨国师,稳住了民心,薛家早就被愤怒的民众推翻了。
如今带着起义军南征,北方军民勉强还能团结一心,战火也才没有在北方大地上蔓延。
即便你攻下玉矶关,掐断我粮草要道,我也已经没有粮草可以被你阻截了。
我变卖了所有家产基业,也只够向北海国借了半月的粮。再这样下去,不光我们二十万正规军会断粮,北方千千万万的灾民都会饿死。
暴乱四起,民不聊生。
女相小姐,你兵行险招,我又何尝不是孤注一掷。”
沈绪一脸愕地听着薛彦对着自己吐露心声,原来他已经没有粮草了,再拖下去,薛军必败疑。
但败北带来的后果,就是北方暴乱四起,皓月国将失去北防御线以北所有的疆土,可能会被北海吞没,也可能会陷入尽的战乱中。
薛彦的选择虽是不得已的选择,却是拖缓了北方的败落,阻止了北方的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