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里里外外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的安全局干员。
李桐洲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却完全没有去理会他们的意思。
此时此刻,李桐洲的眼里只有樱庭四季,从她开门进入后,她身上体征监测器的各项数值就开始朝着难以理解的方向狂飙。
在李桐洲的独响者视野里——不,甚至不需要借助他的超凡视力,连高山飞语都能一眼看出,在她白皙的肌肤之下,黑紫色的某种粘稠物质代替了血液,在她的血管里游动。
恶心的触感看得高山飞语头皮发麻,他扭过僵硬的脖颈,看向李桐洲。
李桐洲勉强一笑,尽可能用平缓关切的语调道:“很少见你自己出门啊,你去哪儿啦?”
“我又去以前的母校逛了逛,这次我回忆起好多事情呢。”樱庭四季神色柔和,像在外玩累了回到家的孩子那样,纯真地吐了吐舌头。
但这副模样刺激着李桐洲,就说几句话的功夫,樱庭四季的身体指标还在持续走高,甚至出现了一些不该用来出现于人体监测的数据。
女孩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不能再提及任何会刺激到她的事情了……李桐洲道:“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嗯,我马上就去。”说着樱庭四季向房间走去,途经餐桌时,瞥见了随手丢在桌上,印有炒面面包g的袋子,如剑的眉头柔成了一汪春水。
她笑的越柔和,污染指数飙的越快。
“……”李桐洲忍住骂娘的冲动,他做梦都想不到一切的关键会是一袋该死的炒面面包。
樱庭四季驻足道:“我爸爸是联邦科学院的研究员,妈妈是他的助理,说是助理,其实更像是办公区里干杂务的后勤人员,两人在研究方面没有共同话题。”
“结婚以后,妈妈就辞去了科学院的后勤工作,专心照顾我们两个,我们两个一开始还是他们的润滑剂,让家庭和睦,后来时间久了,妈妈变得老是抱怨,抱怨爸爸整月整月的不着家,抱怨她生的不自由。”
“渐渐的,这种抱怨被投射到了我们身上来。”
她自顾自地描述起自己“回想”起来的过去,高山飞语一开始还在走神,注意力都放在樱庭四季血管下涌动的东西上,等到她越描述,高山飞语便越觉得不对,他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孩。
“可能确实是我们害了妈妈,如果没有我们,爸爸妈妈之间的爱情就不会有阻碍,诞生于办公室之间的爱情也不会走向形式的尽头吧。”
李桐洲还在努力,他尽可能温和地道:“去日苦多,去日苦多啊,过去的事多如天上繁星,回忆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也不全是苦嘛。”樱庭四季笑着道:“在爸爸之后,妈妈也开始整日不着家,但家里有钱,日子过得反而比以前阔绰潇洒了。”
回忆继续:
“我弟弟他比我小五岁,心思可比我成熟的多,他开始管着家里的事儿,也管着钱,用心规划那些在孩子眼里的巨款,如果没有他,可能等不到爸妈留下笔钱的日子,我们就饿死了。”
高山飞语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桐洲一把摁住。
此时她血管里那些黑紫色物质终于按捺不住寂寞,从血管开始钻出皮肤,慢慢覆盖她的体表。
李桐洲心也随之沉入了水底,他不死心地做最后的尝试:“这些回忆不属于你,快想起你是谁。”
“我不记得我是谁。”樱庭四季道:“但我清晰的记得我回忆里的这些人是谁。”
“我记得我就读于联邦万州学院法律系,我记得我大学校园和同学们的容貌。”
“我记得我们父母死于和他们浪漫曲折爱情毫关联的车祸。”
“我记得我毫意义的童年,毫意义的快乐。”
“我记得我趴在病房的床前,捧起一个新生儿的小脸蛋,我记得当我第一次得知他名字时的喜悦。”
“是了,我都记得,我竟然能够记得我还未睁开眼时父母在我耳边念我的名字,是了,他们叫我……”
“够了!”李桐洲猛然起身,要阻止她念出那个名字,但为时已晚。
“高山樱空。”
随着她诵念着的名字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身上的衣物尽数脱落,却没有半点旖旎香艳,黑色丝线组成数根人指节粗,像活物般扭动的触须已经覆盖了她的体表。
连金属制的体征监测器都被挤压成了一坨废物,掉落在地。
在它报废之前,忠实地给出了最后一次预警:虚空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