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洲倾心打造的公寓楼今日格外热闹,主人不在,作为“贤内助”的尤利娅当然要款待客人。
当然,只有尤利娅觉得自己是好在水好茶地伺候,尽力给来客宾至如归的感觉,坐在餐桌对面的卡尔文可不这么认为。
他坐在位置上,身后跟着两名身着全套战术套装的精英干员,但非常违和的是,不管是这两位还是外面拉起警戒线的干员们,手上都没有武器,论刀枪通通不见了踪影。
如果他们没有佩戴着面甲,那他们因恐慌而扭曲的神情就一览遗了。
卡尔文没有佩戴面甲,他也并未肤浅地流露出太明显的表情,只是面表情地看着身后门外,公寓楼前那坨由各种尖端武器、装甲战车组成的巨型废铁块,后背难以自禁地沁出冷汗。
他扭头回去,看向这奇观的始作俑者……那个正在冲泡咖啡的女人。
桌上的热水烧开,尤利娅冲泡着茶饮,笑着道:“承诺,真是一件棘手的苦差事。”
卡尔文回敬一个温和的笑:“您有何指教?”
“当时随口许下的承诺,或许会让以后的你如鲠在喉,就像现在的我,我因为轻易答应了某个男人的许多条件,导致了现在我们这样的窘境。”尤利娅奈地叹气,不过随后又打起精神似的,道:
“不过我答应的那些条件也不是绝对的,比如在我面临生命危险时,条件也会适当地放宽。”
这么朦胧模糊,堪称猜谜的话语,饶是卡尔文这么聪明的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尤利娅也并未在意,温柔地问道:“你们喜欢咖啡还是茶?”
卡尔文沉默片刻后试探着道:“咖啡。”
尤利娅嫩葱般的食指轻敲两下桌子,只见她右手边杯子里的咖啡打着转,像马桶里的水被冲下去般消失不见,然后侍立于卡尔文右边突然握着喉咙惨叫起来。
他面色发紫,止不住地咳嗽,咳出滚烫散发着白烟的咖啡。
这个混账女人!
卡尔文还没有什么表示,另外一个干员见同僚被伤,怒气上涌,右手摸上军靴,那里有这个女人遗漏掉没有卷成废铁的手枪,他掏枪就要把尤利娅的脑袋打开花。
这时卡尔文马上反应过来她女人方才话里的意思,右手死死按住了手下持枪的手。
承诺,代表着某种约束,从目前的情况推测,多半代表着不对他们出手,或者更近一步,不杀人的约束。
而放宽约束的条件是她本身受到威胁,也就是说,她在刺激己方率先出手,那样的话她就能毫顾忌的反击了。
更细分一步来说,她是在诱骗卡尔文出手,因为房间里所有干员只有他一个人是异能者。
恐怕,只要卡尔文一动手,哪怕只要表现出一点要动手的迹象,他和他带来的那几十号人就马上会迎来跟外面那些铁块一样的下场。
疯子,怪物……这个女人皮囊下的灵魂用什么扭曲的词汇来形容都不过分,她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睥睨着他们的存在。
诚然,尤利娅说星聆不擅长战斗,这并不是谎话,但那是相对于独响者而言的,九环的她面对六环的约翰·比托都要兜着圈子去算计,避免发生正面冲突,但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她作为星聆的能力疑像造物主一样难以对抗。
斟酌万分,卡尔文打算换个策略,用话疗,但他一开口就被尤利娅打断:“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苦衷,你占着什么理......这些大可不必跟我说,我不在乎。
顺便我要提醒你一句,我不希望有人继续往我这儿塞些金属废铁,我不希望我‘受到威胁’。”
卡尔文喉结动了动,深吸一口气。
这下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眼前,这个女人的异能正体难以揣测,强度法估量,谁也不知道贸然动手会招致什么后果,但他又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地离开,为了这次行动,局里承受了太多压力。
局面就这么僵住了。
卡尔文伸手摸了摸颈后微微发热的终端,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随后他微微叹息道:“那稍晚一些,我和您的......那位聊一聊吧,您介意吗?”
卡尔文指的是李桐洲,但他一时摸不清二者的关系,便用了笼统又含糊的叫法。
尤利娅收敛眼睫,不正眼看他道:“随你。”
“感谢。”卡尔文招了招手,让手下带着受伤的同僚离开了房间,不仅如此,他还下令收队,让底下所有人撤掉了围绕着公寓楼的包围圈,齐齐退后了数百米,只留他一人在场。
如果此时和卡尔文交涉的李桐洲,那他一定会钦佩于此人的胆量和度量,还会欣赏他的风度,遗憾的是,在这里的是尤利娅,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土著连合格的生命都算不上,是卑如尘埃的东西,她自然不会去欣赏一粒尘埃,起身便回了房间。
卡尔文倒不着急了,就这么干坐着,他也没有等多久,大约十分钟后,他等的人回来了。
李桐洲和高山飞语出现在门口,李桐洲和卡尔文对彼此的存在都不意外,高山飞语却有些紧张,因为他看到了外面那个不同寻常的大铁块。
见此,李桐洲便眼神示意这个神经虚弱,接近虚脱的男孩先回家里去,他则脱了外套,坐在那位科长的对面。
李桐洲感慨般地道:“如果那天你在公园里,直接把我扣住,今天就不会发生这场死了这么多人的闹剧。”
“我之所以策划这次行动,正是因为我自认为高估了你,却没想到是严重到了极点的低估。”卡尔文显得有些奈,道:“话说回来,我还得感谢你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仁慈。”
他话里带着些讽意,更多的是可奈何的妥协,李桐洲都受下了,道:“我不滥杀你们的人,是因为我觉得比起你们,那个敕令社的家伙更该死。我留你们的宝贝异能者一命,是因为我要给双方都留一点退路。
硬要说的话,没,就是那劳什子仁慈,把你们杀光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卡尔文暗暗松了口气,比起完全法沟通的尤利娅,显然态度明显的李桐洲让他觉得更加轻松,他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