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面如坚冰,他看着手中从李桐洲胸口脱出的锚点,知道事情已经走到了最坏的一步。
但其实还有更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顷刻间,望海变天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线上的异常天气降临,乌云遮住了旭日,雷暴和寒冰同时酝酿,随之大汉收到了来自谢尔的求助信号,他心中一凛,快速插入一张星卡,蓝色星光眨眼间组成了他的新右臂,双腿看似轻轻摆动,再看去时他已经消失。
此时的李桐洲已是灯枯油尽,长时间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压迫已经让他濒临极限,仅是驱动两次长梭后,他就再力去操控最终命令,任其掉落在地。
李桐洲艰难地撑起身子,靠在窗边奄奄一息,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是星聆。此时她已经不是李桐洲见过的那副模样,从头陌生到了脚,唯一不变的是她依旧美艳。不过自从李桐洲得知他们这些人可以自由更换身体配件以后他便对这类美丑感了,毕竟说不定这副皮囊下的人有可能是男人呢。
他有气力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时隔四十多个轮回,他与星聆终于真正开始交谈,她微笑着道:“像刚才那个男人说的,有时候独响者需要某类事物来锚定自己。锚点千奇百怪,可以是人的想法和记忆之类抽象模糊的概念,也可以是像星界之锚那样具体的物品。”
“所以那怎么了?”李桐洲不解地摇头。
星聆继续道:“还有很少一部分的独响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锚点对其不再生效,独响者迷失在了星海之中,这样的人被称为迷失者,或者说疯子,我就是这样一个疯子。知道了这一大前提,你还想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李桐洲没有答复,只是自暴自弃般地笑了几声。
随后星聆真像个疯子般自相矛盾,又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因为我的目标正是你。”
李桐洲不确定般道:“我,还是我的节点?”
星聆款款走近,随他一起背靠床沿,轻轻握着李桐洲的下巴,似情人般温柔道:“不,节点对我来说毫意义,你对我来说也是,但是你和节点加起来或许意义非凡。”
李桐洲身体有些发冷,他牙关一紧问道:“我不明白。”
“那我从头给你讲,反正该着急的不是我们。”星聆摸着他的下巴,微微笑着:“像他们那种独响者,奉行着一类独响者至上的信条,在世界范围内劫掠着节点以换取利益或者力量,试图让自己在这条漫漫进化路上更进一步,但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李桐洲道:“我想知道节点到底是什么。”
“喔,一个世界泡内会有那么几个节点,节点其实是胚胎,是人类文明和宇宙之间诞生出来的奇迹,所以当节点被集齐时,它们孕育出来的东西被称为奇迹扳机。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是一个只要扣下去就能产生奇迹,获得力量的‘扳机’。”
李桐洲明悟地道:“所以我就是在孕育,呃,一个奇迹?”
“你本身就是奇迹之一。”星聆道:“你会脱离轮回,变成一个独响者,然后迈向更高的生命层次,就像他们一样。”
“变得像你们一样怪胎?”或许是因为太累,李桐洲忽然有感而发,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失言:“我的意思是......”
星聆却不发怒,她忽然笑出声道:“怪胎,对,怪胎,我们都是在星海中朝着误方向狂奔的怪胎。”
“只有你是个怪胎。”大汉粗野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他出现在倒塌的墙外,悬浮于空中。
星聆慵懒地抚摸着李桐洲的脸,看都没看大汉一眼。
大汉深吸一口气,以极为正式的腔调沉声道:“我已经将该世界泡探索行动的所有始末做成报告,发往官方,根据调音叉提供的专业意见,该世界泡内所有污染物大体来源于你,换句话说,星聆卡伊娜......这大概也是你的假名,你在正式获得调音叉前就已经被腐蚀。”
“根据调音叉颁布的官方文件,我将被授权肃清被污染者,肃清星聆卡伊娜。”
星聆终于有了反应,她哑然失笑:“天呐,世界上最厌恶调音叉的小队居然会向调音叉申请庇护。你真是狗急跳墙了,不由分说就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明知那些污染是夜伯带来的,届时你们也逃不掉调音叉的内部审查。”
“就算你没有被污染,你的行为也已经严重违反了双子律法,我们横竖逃不掉审查。”大汉恢复了先前的腔调道:“我没有把握杀了你,但我绝对要你死,调音叉能帮我。”
星聆保持慵懒的姿态,不以为意地道:“那你还废话什么,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倏忽间,一个拳头在李桐洲的视线里急速放大,可匹敌的超凡之力从肌肉骨骼中泵出,轰出的拳风让年久失修的脆弱楼盘为之一颤,可怖的力道绽出死亡的气息。
轰隆!他们所在的小土楼瞬间炸成齑粉,更外围城中村在冲击下碎成数碎石瓦砾。
大汉从废墟中走出,冷然道:“根据双子律法,我有义务在杀你之前颁读调音叉的旨意,现在读完了,你该死了!”
人应答,时空倏地乱,原本完好伫立于大地的三十层高楼倒置于空中,失去支撑和立足点,然后裹挟着近万吨的毁灭之力砸向大汉。
大汉双腿扎根,孔武有力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体魄,他冷漠挥出勾拳。蚍蜉撼大树,却不是蚍蜉迎来粉身碎骨的结局,那微不足道的拳头上楼房,连在楼房上的地基应声而碎,震波荡漾,传导进楼体,以楼层为单位逐级崩碎,短短几个呼吸内,大楼碎成了雨,落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