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洲没有立马出门,而是折返回去,好好打理了一番。看着手机里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结,衣冠楚楚的自己,李桐洲咧嘴一笑:“不,像个卖保险的。”
李桐洲作为个自封的花花公子,他的外貌确实值得称道。脸庞英俊,身材修长,唯独那头久没修剪过的头发像杂草一样蔓延,邋遢,不修边幅,涂多少发蜡都救不回来。
不过他对自己这头野蛮生长的头发倒是很满意,他认为人的魅力来源于反差,藏在丑陋下面的美才是真正的美,就像女人藏起来的不起眼溪谷是通往天堂的护照一样。
剩下的就是那个匣子,根据经验来说,他死去重置以后,身上的东西都不会随身带回,如果带着匣子,说不定死后会遗失或者暴露他的身份,所以李桐洲最好的做法就是把匣子放在家里,但当他将其放下时,那匣子便化为一道蓝光,融进了他的腰带里。
随后他点了根烟,舒畅比地叹了口气道:“好,去喝一杯吧。”
走到门口,他特地来回折返三次,每次都特地用右脚出门,在他发现对自己的监视没有详细到这种地步以后,心态上的枷锁也随之解除,不管那人特意给他这个发光匣子有何用意,不管那些家伙是不是还在全城搜捕,不管现在是不是清晨,不管酒吧有没有开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喝一杯。
……
……
有人会在白日饮酒吗?大概是有的,有人会在清空白日下像做贼一样撬开一家未开业酒吧的大门,然后将一墙美酒全部开瓶,每样嘬上一口吗?
什么脑子出了问题的蠢货才会干这种事,李桐洲就干了。
但他没疯也没傻,李桐洲嘬完后又盖了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留下几瓶相对廉价的酒摆在吧台前,自己充当起了调酒师。
很快就有人来阻止他的零元购行为了,是受害者,这家店的老板。
老板是男性,跟李桐洲差不多的年纪,进来时拎着不知从哪来的一条钢筋,看到里面的是李桐洲,他楞了一会,把钢筋丢在一边后笑骂道:“我不买保险!”
李桐洲看着他,笑了笑道:“我是上门卖报纸的。”
老板骂道:“放你妈的屁,这年头谁买报纸。”
他还不知道自己满墙收藏都被开过了,只看到了一吧台的酒瓶子,老板道:“这些都是要记账的,你小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家店的老板是李桐洲的老相识。
李桐洲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喝酒。”
老板坐在吧台前的客位上,盯着李桐洲,许久后道:“我听说你要学校当老师,走的后门,今天直接去实习?”
李桐洲又抿了口酒道:“不去了。”
老板咧嘴一笑:“你小子也不是个当老师的料,我这里有个工作应该适合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秦老板吗,望海这犄角旮旯为数不多出身本地的有钱人,他那儿缺个精明能干事的,我和他家里人有点交情,可以把你塞进去。”
李桐洲听在心里,觉得五味杂陈,还觉得恍如隔世。明明不久前他还像笼子里的鸡,毫自由,只为了给追杀者爆金币而存在,今天却听到了好友要给他介绍工作……他只闷头喝酒,咂了咂嘴道:“我考虑考虑。”
老板叹了口气,以为李桐洲兴致缺缺,这便算拒绝了。老板起身道:“说句实在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要本事有本事,要人脉有人脉,厮混了五年还没有把自己饿死,身边女人一个接一个,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这么下去真不是个事儿,你别真把自己玩毁了。”
而李桐洲听在心里,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到老板身边:“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做人。”
这句发自肺腑的感叹带上了许多其他人难以察觉的超现实意味,而老板自然不能理解,只觉得自己又被敷衍了,他遗憾得一个劲地摇头。
老板是拿回来拿东西的,他自顾自忙了一会,又给李桐洲丢了一把钥匙道:“以后别再撬我家门了,听到没有。”
李桐洲道了声谢后道:“我送送你。”
对方没好气地道:“这他妈是我家!”
两人走到了外面,老板没有拖泥带水,也只是拍了拍李桐洲的肩膀道:“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了,殊不知李桐洲的视线一直锁在他身上,没有半点偏移。
而李桐洲视角里,自己的好友向外走去,他的正前方是一条马路,毫阻碍,宽敞比,是真正意义上的坦途。直到他走到某个边界后,身体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光组成的薄膜,在一阵光线扭曲之后,他的好友不见了。
他走上前去,走到好友消失的地方,那道透明的光膜再次出现并死死阻拦住了他。
值得一提的是,酒吧坐落于较为冷清的没落商业街,而且是上午十点,这里理所当然地看不见什么人烟,但视野之中,在那光幕的对面许多店面早早就开着门,店里却看不见半个人影,没有顾客,没有店员,看不见任何活物。
李桐洲拿出手机,在手机上用作图软件给地图做了许多个标注,这些标注是他三天的努力,记载了城市关节位置大大小小的监控以及那些“回响者”经常出现的活动范围,那些标出来的红线则象征着这个薄膜的位置。
直到今天他才大概描出了这个红线的大致范围。
世界泡和方圆百里这两个说法在起初误导了李桐洲,以为所谓的世界泡是个圆,所以他就沿着某个方向一路走到头,直到撞到光幕,撞到光幕以后以那个地方为起点向外探索,随后他就发现,光幕包裹的范围并不是一个圆,甚至不是一个规则的图形,画在地图上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绝不规整,乱七八糟的多边形。
但这个光膜是严丝合缝的,他论如何也法走到光膜另一边,论是天上还是地下。他试着走到最高三十层楼建筑的楼顶,最低到臭气熏天的地下水系统,那层光膜都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