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州城的雪还是比周围地区下得要小,将近袁府时,基本上已经看得到地面了。万幸,公司总算给自己人缓了一手,没有差别攻击。
我到袁府时,看到袁敏儿正在门口接纳灾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望着进出袁府的NPC伤员,不知怎么的,我感到了一丝愧疚,仿佛这场雪灾是我造成的一样。
袁敏儿很快发现了我,她放下手头的工作,柔美的脸庞顿时百感交集。一股难以言状的愤怒,从她的双眸逐渐扩散开来,很快覆盖住了整张脸。
我以为她接下来会冲着我咆哮,却没料到,愤怒的最后,她止不住地流泪,险些哭出声来。
“怎么回事?”我关切地问她,走上前去,试图擦拭她的眼泪。
袁敏儿小幅地躲开了我,对我说道:“我父亲受重伤了,你快去看看吧。”
原来昨天夜里,怪雪骤至,袁将军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说是天上下刀子了,要他赶紧去看看。
袁武不敢耽搁,慌忙着了绒衣,带了盾牌,点起一队卫兵出外巡查。他让士兵举盾列成长廊,接济来不及躲避的百姓。可突然间,怪雪倾盆而下,砸倒了街边的一处马厩。失控的马匹和惊慌得百姓夹杂在一处,挤倒了不少举盾的士兵,连带袁将军也被挤出盾廊去。他滑倒在地,浑身盖上了一层利雪外,还被马匹踏过了胸口,若不是穿戴着盔甲,绝生还的可能。
袁夫人在床边抹泪,哭诉道:“也不知世人犯了什么罪过,竟使边州遭了场这样的大难。我们老爷总算命大,挺了过来,可怜一城的百姓,死伤不计其数……”
袁武知道是我来了,撑坐起身躯来,屏退了妻子和大夫,并让人唤女儿来相见。
我趁机向他透露朔州军来犯的消息,想让他早做准备。袁武摇摇头,道:“组织既然召唤了这场大雪,想必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场仗,不好取胜,先容我交代后事……”
过了不久,袁敏儿来到了床前。袁武拉过她的手问到:“敏儿,现在你理解爹的苦衷了吗?”
袁敏儿双眼通红,道:“爹,敏儿明白了,那个组织太强大,爹您也是没有办法。”
袁武笑了笑,把我的手也握在了手里,对我道:“小赵,你大概还不知道,其实组织计划让你和敏儿政治联姻。”
这件事我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但袁将军这么一说,我还是“啊”得一声,表现出一定的惊讶来。
袁武又看向女儿道:“敏儿,你看到了吗?赵征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在怀疑他是故意接近你的吗?”
袁敏儿道:“爹,我不怀疑了,我知道赵征是真心的。”
袁武欣慰地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了我:“赵征,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天外人,把我们叫做NPC。可是,我们NPC也是有感情的,也是讲良心的。反观我们的组织,却始终没有把NPC平等看待。这一次,他们为了自己的计划,不惜在边州降下这场怪雪,害死了数生命。这彻底伤了我的心。即使是造世主,也不该肆意玩弄他的子民,若我们NPC生来就是为了被愚弄的,请恕我对造世主没有丝毫感激之心。”
袁武的话,令我十分震惊和震撼,他知道的远比我以为的要多。
袁武把我的手,压在了袁敏儿手上,继续对我道:“赵征,这个世界可能只是你人生的一隅,但却是我和敏儿的全部。世界最终还是会被组织征服,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真到了那一天,造世主若露出了全部狰狞的面目,请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敏儿,不要让她受委屈,知道吗?”
袁武的话像是在托孤,让敏儿感到十分不安。同样的,我也感觉到十分不安,因为话里话外,我听出他在向我妥协。他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只是一场游戏,我也不可能用一生来对游戏里的任何角色负责,但他还是把女儿推向了我。若不是对自己的处境有十分清晰的认知,试问哪个父母会这么做?袁将军越是妥协,我越是沉重。
嘱咐完所有的话,袁武将军突然有个命令要下达给女儿。他对敏儿道:“敏儿,你听我说,边州城西南一百里,有座山叫笔尖山。笔尖山上有一伙山贼,也参加了这次反对太后的义举。他们足足有一万余人,只有赵征可以号令。你立刻把他护送到笔尖山上去请援,知道吗?”
“请援?”袁敏儿十分意外,“父亲,我们为什么要向山贼请援?”
我抢先回答道:“朔州军决定效忠太后,已经向我们开来了。现在因为大雪,他们被迟滞在南方山谷,随时可能对边州发起进攻。”
袁敏儿这才知道事情严重,抽出佩剑对父亲道:“女儿保证完成任务。”
她不愧是将门虎女,刚才还梨花带雨,一得令,在父亲床头也能抽出剑来,并且英姿飒爽,大有猛将风范。不过袁敏儿并不知道,一万名山贼即使肯来,也只是杯水车薪,袁武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她随我躲避战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