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衍圣府的时候,也是小衍圣公送出的门。他们联系好了先前那个衙役头目,让他护送我们去槐柳山庄。
他叫马伯,五十二了,听说圣府有差遣,主动向管事的请的命。
马伯还给骆冰冰送来一大篮枣子,说是略表一点歉意。他家的枣子最有名,十里八乡的官员都说甜,来年还要贡给皇上,倒叫我们先尝了。
骆冰冰想起昨天被他围困时,他那副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以及他那句“敌不动,我不动”的金句,忽然觉得非常幽默。
马伯说他们这里的人就是好客,只要是衍圣公的客人,也就是他的客人。我们还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
我们并没有任何其他差遣,只想尽快赶往槐柳山庄。马伯于是一拍所骑的驴的屁股,一骑当先,跑了出去。
从马伯的嘴里,我才知道,这驱魔世家也是有世袭官位的,但是官阶不大,几乎没有俸禄。他们挣得万贯家财,全是拿驱魔做了生意的缘故。
按照马伯的说法,别看程家人势力庞大,从老祖宗的设立的用意来说,他们只是祛除妖邪,替正教看场子的,和衍圣公比起来那就差远了。倒是他这个城门队长,和程家能比到一块儿去,都是末品的官,一个世袭一个凭真本事而已。
不难发现,马伯对驱魔世家是存在着严重偏见的。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在这一带,或则说不止这一带,马伯已经算是比较开明的了。随着马车进入山区,离槐柳山庄越来越近,道路两旁的住宅前都会不约而同的立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驱魔人免进。这是因为村民们十分害怕,驱魔人会给他们带来噩运。
我忽然想起初到莺语楼时,那个恶少看到程枫后,脸上恐惧的神色。起初我以为这是程枫武功过于高强,现在明白了,这只是由衷的觉得晦气。
山区的阴雨天四处雾霭沉沉,昏暗的色调和寂静空气越发叫人觉得阴森。我们穿过遮天蔽日的十几里槐树林,终于望见了不远处山坳里的巨大庄园。它就像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刹,默默立在那里,看不出太多活气。
马伯下驴过去使劲地敲门,“老程,老程,客人到了。出来见一下。”
开门的是府里的下人,回禀之后,程枫匆匆赶来迎接。他对马伯千恩万谢,送予了一锭金子,小心打发走他,这才把我们领入院去正堂说事。
谈及程父的病情,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打算让骆冰冰亲自自己去查看。
什么病他扭扭捏捏到现在也不肯说?难道是性病不成?骆冰冰身在青楼,拿手敌人莫非正是这个?
事实证明,我果然又想多了。看到程父的那一刻,我和骆冰冰不禁笑出声来。
他是一个本该十分庄严地来头,花白的胡子和头发连成一片,眉宇间自有一股正气。可是这会儿,他侧身抵着一堵墙,使劲地迈着双脚,企图穿墙而过。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败了,因为他的脚步不停地打滑,好像再走太空步。正常来说,他疯了。
如果只是普通地疯了,根他本那么法持久性的挤墙。而程枫解释,上次出发去莺语楼前,他父亲已经在这里走太空步了,就好像墙的另一边,有一只巨大的手正在强行拉扯他。
“你们为什么不把大叔他绑起来?”我好奇地问程枫,心里忽然想到,莫非这样做对长辈是大不敬的?
我正要为自己道歉,只见骆冰冰走了过去,一手拉住程枫的胳膊,使劲拽他。他浑丝不动,一个劲只是撞墙,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更改丝毫。
“什么法子都用了。”程枫解释道,“我们甚至把地板撬起来过,我父亲还是悬在半空踏步,一点不会掉下去。”
我一怔,赶紧去看地板,果不其然,程枫脚下那一片明显是新装回去的。我还看见,他的脚并没用接触到地板,而是悬着半公分不到的差距,可以说他现在依然悬在半空。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一致性,对于这样的怪事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骆冰冰绕着程父走了半圈,轻轻拍打了一下她他的背部。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红色烟雾从地面升起,直挺挺的冒出屋顶去,把我和程枫都吓得不浅。
和程枫不一样,我很快意识到,这不是烟雾,而是一串串红色的文字,但是字体太细,我法辨识他们,满以为是游戏里的某种咒语。我以为驱魔人应该懂咒语。
在我提醒下,程枫睁大眼睛把红字看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除了标点符号,我什么也看不懂。我们驱魔人最敌视魔法,又怎么会懂魔咒呢?”
“他们都是物理驱魔。”骆冰冰解释道,她随后意味深长的盯了我一眼,说到,“难怪你毕业后混成这样,连这是红字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