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夜色沉沉。</p>
小释子从正殿退出来时，整个后背都被沁出的汗濡湿了。</p>
素来宽和的太子殿下，今日一身冷凝，面沉如水。</p>
怪道都说，最怕性子好的人发起怒来, 当真是让人大气不敢出。</p>
连夜风都沉肃屏息, 不敢造出动静来。</p>
殿内。</p>
宋翩跹立于窗下, 仰头看月。</p>
已近八月十五，月亮几乎是个饱满的圆了，看在宋翩跹眼中, 却散着凉凉寒意。</p>
封月闲走过来, 将她的披风拢了拢。</p>
尽管两人已经沐浴更衣，宋翩跹好似还能在封月闲身上嗅到一丝泥土的味道, 萦绕不去。</p>
她眸微沉。</p>
下午时分，既已发现墓被掘过, 就必须要打开确认——</p>
确认太子尸身是否还在里头。</p>
如此举动, 不得不做，却不免又让太子再次被轻慢。</p>
窗外无风。</p>
宋翩跹剥离情绪，她直视茫茫夜色, 理智而冷静, 对身后人道：</p>
“他们未将皇兄带走, 必有后招。”</p>
此事一发，局势迫在眉睫，见宋翩跹将心神放回眼前, 封月闲安心之余，又不禁更怜惜小公主。</p>
竟是连伤怀的时间也无。</p>
“我已着人去查陶家泄密之事。”封月闲眸中闪过丝杀意，“从楚王那方查。”</p>
“多谢你。”</p>
“骆辰在查陶家内部。”宋翩跹道。</p>
说完这个，封月闲才道：</p>
“若按着不发，只能是在等时机。”</p>
而最好的时机——</p>
不必说，一定是即将到来的中秋宴。</p>
原本她们在暗，楚王在明，且占据主动。</p>
而这一下，便如双方颠倒，东宫登时落到被动局面。</p>
在回宫的马车上，宋翩跹疲累浅眠，封月闲独自一人时，想过破局之法。</p>
若是她，许会将计就计，化被动为主动，顺势而为。</p>
大黎虽未曾有过女帝，可前朝开朝皇帝便是女子，惯爱任用女官，后来风气渐消，但女官从未绝迹。</p>
直到数十年战乱倾轧后，大黎成功统一天下，立都建朝。</p>
大黎是乱世中打下来的天下，男子在战场上天然更能建功立业，因而自大黎新生之时，好似就把“女官”的概念摒弃了般。</p>
让他们想起来这段记忆，也不难。</p>
封月闲登上皇位，是冒天下大不韪，是窃皇权，可宋翩跹不同。</p>
待宋端身份暴露，宫中再无皇子。</p>
且宋翩跹是皇女，中宫嫡出。</p>
对封月闲来说，如今形势，值得一试。</p>
可她不确定宋翩跹如何想的。</p>
尽管能一试，但到底要顶着各方压力。尤其宋翩跹还顶替了太子身份，自己是同犯，是为欺君。</p>
与父权君权的抗争，势必要强硬起来。</p>
宋翩跹尽管有主意，平日往往选择的都是温和手段，此次……</p>
封月闲不忍逼她，但事到如今，还是要问一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