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轻彦狂妄自大、以致失手的消息传回滇南后, 楚王府外书房，楚王、康雪英及滇南军统帅刁虎，在此密谋。</p>
“席、轻、彦。”</p>
楚王素来儒雅带笑的脸陡然阴沉下来，道：</p>
“本王恨不得生啖其肉。”</p>
刁虎脸色极差，埋着头道：</p>
“属下未能约束席轻彦, 致此大祸, 是属下之过, 望王爷责罚！”</p>
这事也怪不得刁虎，他是平头百姓出身，楚王培养出来的心腹, 虽然在楚王这得重用, 但在贵族子弟眼里就是只楚王的狗，席轻彦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自然不服他管教。</p>
楚王阴鸷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心中本想迁怒, 但想到押送路上的席轻彦, 和即将落到养心殿案头的罪状，他深深叹口气，摆出痛惜沉重的神情：</p>
“此事是他之过, 你万莫揽了责任。”他微微沉吟, “到时上京那头, 定是要拿这事做文章……”</p>
刁虎二话不说道：“此事是滇南军中事，是我刁虎识人不清，让席轻彦钻了空子。”</p>
“也只能如此了。”楚王半阖着眼。</p>
刁虎的头埋得更深。</p>
康雪英冷眼旁观, 此时方道：“在下也有不是。”</p>
“哦？”</p>
“席轻彦出发前曾与在下畅饮，在下竟未发觉他的心思。”康雪英满脸惭愧，“杜将军后来得知，还疑心是在下挑拨离间，当是在下之过，一时失察，不然，事不至此。”</p>
“先生不必如此。”楚王不在意地摆摆手。</p>
他虽然多疑，但康雪英这许多年来多次助他成事，从未失手，这次他提的法子也是合理，偏是席轻彦把好事做坏了。</p>
这下被上京那头拿捏住了，滇南军这边定要受制。</p>
楚王想到这，心头更恨席轻彦，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了才好。但想起宫中的贤妃，他勉力压下狂怒。</p>
当务之急，是要跟贤妃通信，万不可让她为了保住这个纨绔害了他的大计。</p>
幸而，上京那头布局还算稳固，滇南这边一步走错，也不算致命，徐徐图之便可——</p>
康雪英自来懂楚王，此时道：“王爷雄韬武略，不过一时为小人所坑害，有李大人在京中为王爷图谋操持，此事定能大事化小。”</p>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龙气傍身，无需多虑。”</p>
楚王面色和缓许多，是啊，还有李梓，太子病成那样，如今的朝政几乎都要李梓过目，他知道如何做。</p>
若是顺利，这事八成能被李梓压下来，到不了养心殿。</p>
楚王眸中满是肆意生长的野心，唇边重新有了笑意：</p>
“罢罢罢，是本王忧思了，想来上京那头如此气弱，不足为——”</p>
“启禀王爷。”亲信匆匆而来，小声而快速道，“收到京中的信，李大人那头……有些不好了！”</p>
楚王的笑意顿时凝固。</p>
等他得知李梓被指了这种专门得罪人的差事，登时吸了口气，脖子上的青筋浮起，面容气到变形，瞬时扭曲狰狞。</p>
这事远在上京，他在滇南，鞭长莫及。</p>
消息一来一回，那边的计谋都瓜熟蒂落了。</p>
好一个太子！</p>
楚王气得不轻，但缓过来后，第一时间让人给京中送了密信。</p>
贤妃身边的萱草便是楚王的人，等贤妃得知自家弟弟闯下了什么祸事后，当下两眼一抹黑，直接在宜喜宫仰身晕厥了过去。</p>
宋渠当即闻讯赶来探望母妃，他虽对妻妾狂躁残虐，但对贤妃和席家人很上心，等从萱草那问清了事情后，当即道：</p>
“要保下小舅舅。”</p>
贤妃歪在床头，头上戴着翡翠抹额，有气无力道：</p>
“如何保？”</p>
“让滇南那边的统领担下就是，小舅舅只是受命于他，不算大事。”宋渠淡然道，“用他的命换小舅舅的命，是他的福分。”</p>
贤妃又沁出些泪来。</p>
若是可行，她如何不想保下自己的嫡亲弟弟。</p>
但楚王那边的意思，分明是舍了轻彦。</p>
“母妃为何不说话？”宋渠问。</p>
话音刚落，宋端从外头跑过来，母妃在床上病着，他却和宫侍玩得欢，哈哈笑个不停。</p>
宋渠沉下脸道：“三弟，母妃正头疼，你安生点。”</p>
“要你管。”宋端不屑道，仿佛报复似的，闹出的动静愈发大了。</p>
贤妃回神，微带责备道：“端儿还小，天性如此，你对他别太严厉。”</p>
这是严厉？宋渠抚了抚额，母妃对胞弟实在太溺爱。</p>
宋渠撒开不管，继续道：</p>
“楚王向来与我们方便，母妃，滇南是他管辖之处，有他在，刁虎不认也得认，我这就去信——”</p>
“别去。”贤妃下意识道。</p>
“为何？那是您嫡亲弟弟呀，也是我嫡亲的舅舅。”</p>
为何？</p>
席轻眉看了眼眼前的长子。</p>
宋渠极为信任自己，她自宋渠小时就安排宋渠与楚王相识，两人关系熟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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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渠一直以为楚王是支持他的，现下不露风声，不过是怕太子忌讳他们勾结在一起。</p>
她不知道如何告诉他，自己这个做母妃的，盼着的从来不是他登上皇位——</p>
席轻眉感觉自己偏头痛又犯了，她扶住额，低低哀吟。</p>
孝子宋渠登时忘记前头的话，站起身亲自去唤御医。</p>
贤妃看着宋渠的身影，想着她和楚王的大计和两个孩子，闭了闭眼，做出了痛心的抉择。</p>
宜喜宫那边出乎意料地安静，封月闲可以断定，萱草已收取了滇南密信，定是拿到了消息。</p>
贤妃频频唤御医的动作更是瞒不过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