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贵宾休息室内。</p>
简一歆半阖着眼, 她没有回答09，转而问起：</p>
“现在的任务进度是多少？”</p>
“《得凤》荣获重要奖项，进度提升3%。海外知名度大幅上涨，进度提升2%。”</p>
“综合常规进度上涨后，任务已经进行到94%, 接近完成。”</p>
“只剩6%了。”</p>
宿主的声音听起来仿若轻叹。</p>
09看着宿主这副模样, 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p>
正急着, 她突然收到快穿局评估部的新通知，09顿时精神抖擞：</p>
“生日会结束，任务对象美誉度提升, 进度提升1%。目前, 任务进度达到95%。”</p>
“经快穿局评测，本世界达到稳定状态, 可开启效率模式。”</p>
快穿局的新通知。</p>
简一歆丢开思绪，凝眉道：“效率模式？”</p>
09这才反应过来宿主是失忆后的0经验选手。</p>
因为宿主进入状态后能力太卓绝姿势太熟练, 09目瞪狗呆之下, 都忘记跟宿主说这种老手才知道的规定了。</p>
她现在忙补上：</p>
“有许多任务小世界，在任务最后阶段的推进过程中，需要长时间缓慢推进, 造成工作效率低下, 快穿局人手紧张的不利影响。”</p>
“因此快穿局规定, 在任务到达95%时，会对世界进行全面评估。宿主您任务成绩优异，本世界任务推进稳定, 可开启效率模式，进行时间线跳跃。”</p>
简一歆大致明白了：“意思是，不再经历这段时间，直接跳跃到任务完成的时间点？”</p>
“是的。”</p>
窗外，降落的飞机如白雁，徐徐落到地平线上，往前不断滑行。</p>
简一歆目光落在被它抛在身后的，那条它驶过的线。</p>
“如果我没猜错，让任务达到稳定情况的，是轻鹭目前的两部电影。”</p>
一部是后期制作中的《昭娘》，另一部是她正在拍摄的《天籁》。</p>
“宿主稍等，正在接收详细资料——”</p>
“是的，《昭娘》上映后，将在小众人群中提升任务对象的号召力与影响力。”</p>
“当然，影响更大的是《天籁》。天籁将让任务对象荣获第四个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奖，达到99.5%。”</p>
“在《天籁》国内首映礼时，达到100%，任务对象自此荣华顺遂，一路坦途。”</p>
09语气仿佛卖安利般激昂：“咱们能跳跃时间线，隔壁苦熬十年的任务员都要羡慕哭了。宿主，我们快开启跳跃吧！”</p>
说完，见宿主并没有露出开心的情绪，09疑惑了下，接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在快穿局通知之前发生了什么。</p>
09顿时沮丧起来，完了，任务对象那个亚子，这个暧昧的局面，宿主肯定舍不得跳跃。</p>
能监测到宿主心跳的09什么都清楚，可能比宿主本人看得还明白。</p>
她默默捂住嘴巴，不影响宿主判断。</p>
简一歆没注意09最后一句。</p>
她的任务完成的如此顺利，不只是因为自己给了林轻鹭足够资源，给了她刘晗的剧本。</p>
更是因为林轻鹭的认真和付出。</p>
和刘乐乐聊天时，她偶尔偷拍林轻鹭满是批注的剧本，对自己道：</p>
“轻鹭姐又看剧本到半夜呢，你看她发明了好多缩写，批注写得跟天书似的。”</p>
简一歆眼中浮起笑意，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她下意识翻了翻聊天记录，重温那些代表任务对象的努力的剧本照片。</p>
密密麻麻的批注，有的字迹潦草到认不出，看着就觉得，写字的主人说不准眼泪都困出来了。</p>
简一歆目光不禁柔软下来。</p>
她指尖拂过屏幕，却骤然停驻在一片潦草字迹上。</p>
她仔细辨认，原来短短几十字中，藏着三四只“翩跹”。</p>
字里行间都是翩跹。</p>
简一歆恍惚间意识到，林轻鹭对自己的喜欢，可能也是她如此努力的原因之一。</p>
她轻轻吸了吸气，总是沉稳无波的眸中泛起轻茫雾气。</p>
简一歆关闭手机，抬起头来，眼睫如没有重量的蝶翼，缓缓扇下，她又看向窗外。</p>
那架刚落地的飞机上，已经有旅客从它肚中出来。在苍茫星夜下，像一群斑斓墨点，头也不回地离开。</p>
独留孤零零的一只白雁，僵立在冰冷漠然的冬夜。</p>
不能再这样了。</p>
这样对林轻鹭，太不公平了。</p>
她定定神，问道：“在我们进行时间跳跃时，本世界是什么状态？”</p>
“本世界居民不会发现任何异常，在时间线跳跃过程中，他们将会逐渐淡忘对任务员的认知，您存在过的痕迹会被抹平，或者适当合理化。直到任务终点，基本完成对任务员的完全遗忘。”</p>
“包括任务对象吗？”简一歆确认。</p>
完了，要被林轻鹭遗忘的话，宿主更不会选择跳跃了。</p>
09小声叹气，如实回复：“是的，包括任务对象。”</p>
简一歆轻轻露出笑。</p>
有些释然，有些安心。</p>
“那准备任务跳跃吧。”</p>
“咦？”</p>
以09体内植入的程序，她并不能明白这个逻辑，她甚至谨慎地问了遍：“……您确定吗？”</p>
简一歆目光定在那只漂亮的，形只影单的白雁身上，她眸中含着柔和的微光，和一点庆幸。</p>
庆幸快穿局有这么个规定，能让她挽回这一切。</p>
能让林轻鹭忘记注定离去的自己，能让她一生顺遂、万事胜意的同时，不为无疾而终的感情困扰难过。</p>
“我确定。”</p>
仿佛生日会当天的喜悦与悸动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林轻鹭用早餐时，收到了期待许久的邮件。</p>
她给宋翩跹准备的回礼终于制作完成了。</p>
graff门店在沟通后，亲自把林轻鹭私人定制的饰品送到林轻鹭的高级公寓。</p>
graff品牌标识性的动物系列就是蝴蝶，林轻鹭委托他家高级珠宝设计师做的也是蝴蝶。</p>
她买下了两颗极难得的纯天然帕帕拉恰，作为蝴蝶的双翼，橙粉色系的帕帕拉恰仿佛盛满晚霞，泛着独有的温柔与动人，仙气飘渺。</p>
在两颗打磨成水滴的帕帕拉恰外，晶莹的碎钻围绕出两片更大的蝶翼，镂空的设计使蝴蝶更轻盈翩然，蝴蝶在指间转动时，纯净明丽，熠熠生辉。</p>
这是一枚漂亮的蝴蝶胸针。</p>
林轻鹭满意极了，恨不得当天就送到宋翩跹手中，问她喜不喜欢。</p>
可宋翩跹去了m城，今天见不到她。</p>
blingbling的珠宝对女人的杀伤力毋庸置疑，刘乐乐眼睛都没离开过胸针：</p>
“呜呜呜姐你太舍得了吧，虽然但是，翩跹送了你一件加拿大鹅而已，你这还礼太贵了吧。”</p>
“她给我的可不只是一件衣服。”林影后抬了抬下巴颏道，刘乐乐这种小孩子懂什么，她们明明是——</p>
“对哦，霸道ceo还给了你一堆资源，把小影后狠狠往死里宠。”刘乐乐沉思道。</p>
“去你的。”林轻鹭笑骂，却掩不住眸中的一点点小得意和开心。</p>
窗外的光打在她脸上，有些照进她白净手指间晶莹剔透的蝴蝶上，将那落日般的蝶翼映出金箔的颜色，分外流光溢彩。</p>
林轻鹭不禁开始想象宋翩跹戴上它的模样。</p>
宋翩跹会喜欢吗？</p>
她会喜欢吧？</p>
“姐？回神了。”刘乐乐接了个电话，回来唤她，“ceo办公室的叫我们去公司，看霸道宋总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p>
“知道了。”</p>
林轻鹭妥善地把蝴蝶胸针收到珠宝盒中，放到珠宝柜的抽屉里。</p>
又有礼物收了。</p>
又可以送宋翩跹礼物了。</p>
林影后还没收到礼物，已经开始思考要送宋总什么回礼了。</p>
简一歆收到林轻鹭电话时，半点也不意外。可以说，她就是在等林轻鹭的电话。</p>
林轻鹭的声音不复慵懒，显出些冷艳喑哑的质感：</p>
“为什么把月辉的股份赠与给我？”</p>
“这是我个人送你的生日礼物。”简一歆温声道。</p>
“我不需要——”</p>
“是的，这对你只是锦上添花。”只是，如果能成为大股东，几乎没有人能再从制度上对林轻鹭设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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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自己离开后，她在脱离月辉、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前，不需要再看谁眼色。</p>
“收下吧，这只是我的心意。”</p>
什么心意？</p>
简一歆的声音太温柔了，带着安抚，与一种说不出的感觉。</p>
仿佛无力抚养宠物的主人，把宠物送给别人养，在告别时的那份最后的温柔。</p>
电话这端的林轻鹭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捉不住，她眸中第一次有了迷茫之色。</p>
可她看到这份生日礼物时，几乎是立刻给简一歆打了电话。</p>
此时，对面还坐着一位董事和简一歆的律师，正屏气凝神地看着她的动作。</p>
在这些人面前，她什么都不能说。</p>
“你什么时候从m城回来？”林轻鹭压下心头的不安情绪，甚至带着一丝慌乱，声音更哑了些，“我们见面再说。”</p>
对面传来一丝轻笑：“信不过我吗？”</p>
“你先签字，好不好？”</p>
林轻鹭很愿意听她的话，但这次她不想听。</p>
不过，股份赠与远不是签个字就能解决的，还有其它程序要办，只是签个字，倒也不意味着收下这份礼物。</p>
“好。”林轻鹭看了眼那些纸张，抿唇道。</p>
她再度强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强调的意义是什么：</p>
“我签了字，你一定要回来。”</p>
简一歆没有作答，她道：“去吧。”</p>
林轻鹭没有挂断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页的哗啦声。</p>
好像在执拗地说，她在签字了，所以简一歆要尽快践行回去见她的承诺。</p>
两人以这种奇异的形式对峙了片刻。</p>
其他人仿佛也察觉到不对，不论是简一歆身旁的李冬，还是林轻鹭那边向来话多的刘乐乐，都没人吭声。</p>
分外安静的气氛中，简一歆想了好一会儿，没有想到合适的告别语，竟是难得词穷。</p>
既然说不出什么，就不要说了。</p>
她对着电话，轻声说了句“再见”，被掩盖在纸张翻页声中。</p>
等林轻鹭再次注意到手机时，屏幕已经暗下。</p>
电话那头的人，已杳无踪影。</p>
在得到律师的确认消息后，简一歆放下了心。</p>
后续的手续，以宋家的能力可以完善周全，她再无后顾之忧。</p>
她唇畔含着淡淡的笑：“09，可以开启时间跳跃了。”</p>
以09的程序，看不懂这个笑里的复杂情绪。</p>
09踌躇道：“真的不用回去见任务对象一面吗？快穿局也不是很急。”</p>
简一歆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p>
不如不见。</p>
“好的。为您开启效率模式——”</p>
《天籁》捧回电影节最佳编剧奖与最佳女主角，携着盛赞与鲜花回国。</p>
还未上映，风就刮满了国内，终于在今晚，首映礼即将举行。</p>
当月辉活动负责人拿着备选影院来找林轻鹭时，林轻鹭毫不客气地因公谋私，定了离自己公寓最近的电影院。</p>
多省事啊。</p>
化妆师带着团队来她家做造型，计柳作为客串女配同样要出席首映礼。</p>
计柳不愧是林影后好姐妹，虽然性格天差地别，但都很会省事儿，她从影视基地的剧组赶过来，听说姐妹召集了化妆团队上.门服.务，立刻把自己送货上门，蹭着姐妹的公寓和团队做造型。</p>
她提着个袋子进来，外头飘着小雪，即使打着伞，有些雪还是飘到了身上，化成凉津津的雪水。</p>
幸好屋子里有暖气，计柳脱了大衣，凑到正做头发的林影后身后探头一看：</p>
“啧，又在看昭娘跳舞呢？”</p>
“宁也太自恋了吧，天天看自己演的电影，我见你十次，你八次要抽空看这段，不尴尬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