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赤澜九已经被气得冒烟,团了个巨大的火球,整个人弹跳向上,再借着惯性猛往下砸,火球当头砸向桑洛头顶。
那一瞬间的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赤澜九知道她躲不开。
桑洛抬头,眯了眯眼,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她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她嗅到了父亲和母亲的气息。
她像个做事被抓包的小孩,又像个可怕的疯子,突然之间完全放弃抵抗,抱住头往下蹲。
巨大的火球朝着她砸下来,炽烈的火焰瞬间吞没她。
她瘦弱单薄的身影刺痛了景春的眼睛和桑寻的心脏。
尽管知道她战斗力不弱,可那瞬间还是生出一种慌乱。
下一秒,整个山洞被拔地而起的植物塞满,密密麻麻的绿色分解吞噬掉火焰。
柔软的细嫩的枝叶像是拥抱一般包裹住桑洛,然后把她拖到母亲的怀抱里。
小小的身体像片叶子飘过来,景春抱住她,怜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怕,没事了。”
桑洛呆呆地看着母亲,她受过很多次伤,吃过很多苦头。
每一个被撕碎的瞬间,被疼痛、绝望、痛苦填满的时刻,她想的只是:我要对方去死。
然而事实上,能让她受伤的不多,而占据下风的时候,每一次都是灭顶之灾。
她甚至有时候会贪恋那种千钧一发的紧迫,就好像痛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有可能激发一种别样的快感。
她不怕死,她只是胸腔始终有一团愤怒和不甘的火焰燃烧着。
好多年了,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抱住她。
对她说,不怕。
她不怕的。
她只是……只是突然有一点……难过。
桑洛纤细的脖颈像是缺了水的枝条,突然软趴趴地折在母亲的肩上。
她的眼睛眨了眨,缓慢地流下两滴眼泪,她用一种细若蚊呐的声音气若游丝地说:“妈妈,好疼。”
景春心脏莫名一痛,更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拥抱真是件奇妙的事,尽管她还有产生多少母爱,但拥抱的瞬间,这个生命贴进自己胸膛的时候,她会忍不住生出一种柔软的爱意来。
桑寻站在景春和桑洛的身后,脑海里还回绕着桑元正的话,那个垂暮之年的老人,认为他会是一切的终结,希望他能早日解决这一切,结束桑家的厄运。
而老人眼里可怕的邪恶的存在,也不过是个趴在母亲怀里讨宠的可怜的小孩。
到底谁才是因,谁才是果呢?
尽管被寄予厚望,但桑寻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每个人都给他讲了一个复杂又曲折的故事。
可他不是那个桑元正记忆中的青年,甚至不是这个看起来邪恶又单纯的小女孩记忆中的父亲。
但他也隐约感觉到,这背后似乎藏着一个巨大的,尚且看不到边际的局。
他很想想起些什么,比如自己曾经作为一棵树的感受,那样或许景春会好受一点。
爱情的诞生有时候是很莫名的,但爱不是瞬间的感受,是一段跌宕的旅程,在相爱的路上,最好两个人的步调能一致。
他也很想想起自己是如何孕育一个生命的,那样或许这个可怜的小孩,能获得一点来自父亲的真切的爱。
她看起来那么悲伤和委屈。
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是出于某种心底模糊的不安和心痛,抬手轻轻擦掉了桑洛的眼泪。
这是他的孩子,他试图劝说自己,可尽管他理智上已经接受了,在感情上还是缺乏一点慈爱。
可桑洛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的委屈越发明显了,似乎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让她有了莫大的触动。
她抬手,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指,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从声流泪变成哽咽,好像要把自己几万年的委屈,都一并哭出来。
赤澜九从半空飞下来,抓了抓自己满头的红毛,原地愕然三十秒,突然叉腰怒吼:“我靠,有爹妈了不起啊!老子没欺负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误入什么煽情片现场了。
搞搞清楚,她才是差点被打死的那一个。
富贵儿摇头啧啧两声,正看戏看得感动,心道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
额……嗯,其实有点诡异。
那俩人顶着人类不到二十岁的身体,实在是缺乏一点父母的威严。
听到赤澜九的怒吼,富贵儿突然飞过去,蹲在她肩上,抬起翅膀用一种哥俩儿好的姿态搂住了她的脖子,然后翅膀绕过她的脑袋,捂住她的嘴:“害,九殿下,她还小,您大人有大量让让她?”
赤澜九刚想说算了不跟小破孩计较,片刻后陡然反应过来,声音扬了八度,“她小个屁。”
赤澜九今年堪堪九百岁。
如果仔细算起来,桑洛跟她老祖宗差不多大,三界都没有几个比她年纪大辈分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