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叫了一声,又叫了
几声,“母亲。”
她脑袋贴着母亲的胸口,近乎呜咽地叫着:“母亲。”
火烧起来的时候,是突然一下子起来的,火苗窜起来的速度,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景春拍了拍初一,让她赶紧跑的时候,屋子周围已经被火包围了。
大片大片的火焰舔舐着木头和布料。
初一呆呆地看着,任凭母亲如何焦急地推她,她都不动分毫,终于,她绕到轮椅后头,去推母亲。
小小的身板,根本推不动,木头轮椅很快就被火吞噬了。
景春近乎是在怒吼:“快滚!”
可她还是固执地去推。
火把房梁烧掉了,朝着两个人砸过来。
在最后的一秒,小小的身躯扑到母亲的身上。
她的小手抚摸母亲的脸颊,一遍一遍叫着:“母亲。”
她气若游丝地呢喃着:“要永远,永远爱我。”
景春死后变成了一缕烟,她俯瞰着废墟,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悲伤吞没了。
她看到周茂像是疯了一样一寸一寸地去挖那废墟,他颤抖着把两具交叠的焦炭一样的尸体捧出来,仰着头,目眦欲裂,颈侧青筋暴起,然后呕出一大口鲜血。
竟是当场气绝而亡。
唢呐敲敲打打,那周家一下子失了三命,可怜可叹,像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下了瓢泼般的一场大雨。
白日宛如黑夜。
入了葬,景春的魂魄落在墓碑上。
咔嚓一道惊雷,像是劈在她身上。
她痉挛着蜷缩着魂魄,却没有人再装作意地抱住她了。
她突然惊觉,自己竟是……竟是喜欢他的。
……
周茂那张脸,是扶桑的脸。
初一那张脸,恍惚是眼前这个。
就好像,初一长大了,就该长这样。
客厅里,景春呼吸凝滞片刻,喉咙不自觉地发着紧,她开了口,嗓音干涩:“你和我女儿,长得很像。”
在这别墅的三楼,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对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的年轻女人,用一双悲伤的眼睛,说这句话的样子,多少是有些诡异的。
桑洛像是被什么狠狠戳中了。
她的眼睛很快变得赤红,睫毛颤动,眼神凝聚悲伤和委屈,她的身体很虚弱,频繁的情绪波动让她忍不住弯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景春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颤抖,她有些迟疑地走过去,近乎手足措地想要抱住面前这个人。
但她虚虚握着拳头,竟不敢去触碰她。
佣人上来送点心,可一上楼,眼神突然变得恍惚,她迷茫地站在楼梯口,像是入定了,忽然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里被灰白色的雾气笼罩。
桑洛咳嗽着咳嗽着,突然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那小孩长得十分怪异,背生双翼,一□□毛是黑色的,一半是白色的,她浑身被金色的符文覆盖,像是被人用金笔写上去,尤其那双眼睛,被两团虚火填满,一边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一边燃烧着灰白的火焰。
她的锁骨长出一根银白色的锁链,锁链从锁骨穿过去,透出脊椎,垂在身后。
她颤抖着,迟疑着,抓住母亲的胳膊,眼睛里火焰明灭,她的脸上半是喜半是悲,她不敢看母亲,低着头,看自己身上的符文,她呆呆地问:“母亲……还喜欢……我吗?”
景春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桑洛听不到回答,头低得越发狠了,灰白色的雾气像是浪潮一样疯狂卷动着,她的周身被黑灰两色的火焰笼罩,她有些委屈又状似癫狂地不住呢喃:“你说过,永远……永远喜欢我的。你说过的。你说过……”
她给母亲看自己现在样子的勇气都耗尽了,她像是觉得自己丑陋,她呼吸变得急促,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像是遭遇了爆炸一般疯狂地炸裂。
她突然笑起来,却还是不敢看母亲。
她朝着背离母亲的方向像个木偶人一样焦躁地往前走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你不会喜欢我了。”
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它变成巨大一个,将桑洛整个圈进怀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桑洛抓住它的脖颈,她像是巨力的怪物,把它甩出去几米远。
她犹似觉得不够,瞬移过去,一拳朝着它的眼睛砸过去。
猫咪蜷缩着闭上了
眼,骂了句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