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见二叔越来越沉黯的眉眼,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本想趁此机会提一提我和李先生的事,又觉得时机不对。
他抿直了唇线,声音又冷了几分——
[去不去京都以后再说,明日先随我去见两个人。]
还没等我问要见谁,他转身便要走,回头又补了句——
[那面鱼铺子的兔儿灯招牌,我看着娘里娘气的,碍眼!]
行了,也不用我提李先生了,看来这几日二叔与小翠也不是完全闲聊,不由得心虚了几分。
又细琢磨,我一个寡妇嫁人,不偷不抢,心虚做甚?武人看文人,许是觉得娘了些,但日后二叔知道李先生是真心待我,应该不会过多阻挠。
我一晚上没睡好,都在想着二叔会让我见何人。
第二天一早,二叔临时受命去往京都,他差人将我送到登县县衙。出乎意料,我见到的竟是被拘禁起来的娘家大夫人和苏柔。
没有亲人相视的眼泪,也没有仇人相见的眼红,母女两人一身粗布囚衣也没了以往的傲气,我心中也似比想象中平静不少。
大夫人抚了抚双鬓有些凌乱的头发,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同我说话——
[我一个妇人眼光短浅,轻信了管家的谗言,以为卖了宅子可以打个翻身仗。谁知道那管家是个赌徒,背着我将银子赌的一文不剩,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是我咎由自取。]
[可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老爷,我十六岁嫁给你父亲,他那时还是一介书生,生的风姿特秀,我对他一往情深,情到深处忘乎自己,期盼能与他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婚后,我们感情融洽,相敬如宾。可是好景不长,他在一个小小的面鱼摊子上,遇见了你的母亲,你母亲娘家家道中落,又遇天灾,只剩她孤女一个,她是寻亲才路过登县,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后来,他不顾我的阻挠娶了你的母亲进门,开始对我冷落。你母亲生的俊俏玲珑温柔体贴,又将手里的染布秘方给了你父亲,从此发家致富,以至于完全忽视了我这个正妻的存在。我好不容易才怀上柔儿,心里更渴望你父亲的嘘寒问暖,我挺着肚子去众陀寺,一路跪拜着上了山,只祈祷你父亲以后能够多看我一眼。待我冒着雨拖着湿透的身子回家,却看见他亲手给你母亲做了一把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