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媳妇儿看他进去了，扔下两岁大的女儿和五岁大的儿子和别人跑了。本来因为大儿子死了，就差点哭瞎眼的常大娘要不是想着自己死了两个孙孙没人带，早一根麻绳吊死了。

为了攒点钱，她一年到头都会孵小鸡仔，养小鸡仔，然后拿去卖，换来钱就存着，能不花就不花，说是担心自己哪一天熬不住走了，两个孩子活不下去。

常大娘家在西山脚下，屋后面是一大片的楠竹，夏天天热，里头凉快，村里的孩子最喜欢拖着一张旧席子跑竹林里头睡午觉。

赵正东来到西山脚下的时候，正好看见常大娘的孙女常小春在往家里赶小鸡。

常小春今年已经十岁了，瘦瘦小小的，一头干枯发黄的头发乱糟糟的被一条布剪的带子绑在脑后。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常大娘的改小的，已经洗变了颜色。

这山脚下的冷风一吹，冻的常小春直缩脖子，但还是扬起笑脸冲赵正东喊：“赵叔叔。”

家里养了两只兔子，奶奶说是赵叔叔送他们的，下了崽子可以卖了换钱，所以她可喜欢赵叔叔了。

看见她，就仿佛看见了自己刚来这里时见到的赵晓荷。也是这么的瘦瘦小小，面黄肌瘦。

赵正东心里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她掂了掂，太轻了，完全不像十岁的孩子，赵元宝和赵正北这俩崽子都比她沉。

第一次被这个年纪的男性抱起来的常小春震惊的瞪大眼睛，身体僵硬着。

从来没有体会过被爸爸抱着是什么感觉的她每次看见村里那些和父母撒娇耍赖的孩子时，心里是特别羡慕的。可是她不敢说出来，怕奶奶伤心。

赵正东假装没发现她的所适从，抱着她往她家里走：“你奶奶呢？”

常小春小小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依偎在赵正东怀里，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奶奶去地里割冬寒菜去了，晚上好煮稀饭。”

“你哥哥呢？”

“哥哥打猪草去了。”

虽然生产队取消了，可是任务猪没取消。村里那几头猪还是得轮流养。

只不过现在打猪草喂猪没有工分拿，所有大人都不大积极，更多的是支使半大孩子去。

常小春的哥哥叫常大春，今年十三岁，得益于他们老常家的好基因，虽然天天吃不饱饭，仍然在十三岁之龄窜到了一米六五的个头，和村里好些大人都差不多高了。

和他瘦瘦小小的妹妹简直是两个极端。

抱着常小春进了篱笆围的院子，又帮忙把小鸡赶回鸡窝，修了修坏掉的篱笆。

一抬头，就看见了头发白了大半的常大娘臂间挎着一个菜篮子一摇一晃地往这边走。

她腿受了寒，一到冷天就疼，走路都吃力。

走到近前，眼神不好的常大娘才看清赵正东，忙道：“你怎么在做这些啊？”

她放下菜篮子，就要去把他拉起来。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赵正东摆摆手。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常大娘问。

“我想买些鸡仔回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