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出门先在附近转了一圈,将周围的各种店铺记了记,才去了栾瑷诗说的那个店铺。
他暂时没有在这里长时间停留的打算,以后这些被褥多半要扔掉,便挑了最便宜的回去。他一向比较能凑活。
回到宿舍,新晋的三位室友不知在聊着什么,聚在阳台上,屋里被烟味充斥,有些呛人。
李竹往自己嘴里塞了根棒棒糖,刚才老板没找零给的。
他一边铺着床铺一边念叨着,嘴里含着糖,说话就有些含糊。
“我没有苛待自己也没图便宜,我这不是觉得万一用不了几天,那多浪费,反正这床又不是您睡,您要不满意今儿晚上告诉我,我给您买个首饰盒。”
阳台上的三人惊愕地看向李竹,李竹奈地敲了敲自己的耳机。
李竹没打算和这三人深交,交际越多,麻烦就越多。人心隔肚皮,这里的人可不像自己家那些邻居,生活了几十年,听脚步声都能听出来是谁。
但他也没打算拒绝别人的示好,要是有人示好的话。
收拾好床铺,李竹把双肩包里的东西腾出来放进铁皮柜和抽屉,又挑出一本书,爬上了床铺。
去工作单位报到的时间是下周一,现在是周四,他还有三天多的时间能到处溜达着看看,考虑接下来的日子。
可是床真的好舒服啊,让人躺下就不想起来。
李竹闭上眼睛,手中的书一页都没翻开。早起没能睡饱的饥渴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终于陷入了深眠。
一觉醒来他还挺高兴,奶奶没给自己托梦。
也是,这么长时间了,老太太应当也没啥遗憾,估计早入轮回去了。
李竹起来,三个室友都不在。
他清醒了一下自己的头脑,从床头取过外套。
这是他刚拿出来的,还没穿过。
伸手一揣兜,李竹眉毛一动,掏出一个信封来。
信封扯开,里边装了一沓钱,他数了数,三千。
不用多想,八成是今早洗漱那会儿梅于兴给他放进去的。
李竹拿出两百揣进口袋,又把信封夹在书里,拿上钥匙出门去了。
配钥匙的大爷支着一个铁皮小车,在一个四通八达的胡同口,这地理位置选的着实优越,若是真的有城管来,往哪个方向都能跑。
“安保公司的?”
李竹笑笑:“您挺有经验。”
大爷嘿了一声:“你这钥匙,我配过得有几十把,都一样,来这儿做保安?”
李竹也嘿了一声,模仿着大爷独特的腔调:“哎呦喂,您挺了解啊?”
大爷压低声音,语气神秘:“等我磨完这把给你讲讲?”
“行!您弄着,我买点水果去。”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旁边的水果摊,那儿插着几块菠萝,闻着味儿就香甜的很。
李竹拿着菠萝和挑的一袋子苹果回来,钥匙已经磨好了。
他坐在板凳上,说道:“讲讲吧您。”
大爷指了指边上挂着的二维码:“先把钱付了,十块。”
“我不光知道你是来这儿做保安的,我还知道,过几天那,你就得走。”
李竹挑挑眉毛:“哦?为什么?”
“你们公司让你住这边儿,那肯定你上班的单位就这片儿。关键啊,这片儿最近就一个地儿急缺保安,你知道是哪儿吗?”
李竹摇头:“我就一刚来的,怎么能知道,等您给我讲呢这不是?”
大爷指指北边:“往那边儿,穿一个胡同儿两条街,有一娱乐会馆,上个月发生点儿事故,死了四个保安。”
“那我们就是替补上位呗。”
“对,但关键是什么,那四个没了之后,来过了两批替补,你们这已经是第三批了。”
李竹笑道:“怎么还有点儿灵异故事的意思?”
大爷摆摆手:“害,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我耳朵里就是这样儿了,你听不听?”
“听,听!”
大爷继续说道:“这来替补的第一批,说是半夜巡逻的时候儿见了鬼,那吓得,屁滚尿流地从里边儿跑出来,当天就不干了人家,你们那安保公司就又安排了第二批。第二批的这几个倒是胆儿大。”
大爷指了指李竹屁股底下坐着的板凳:“有一个,就跟你似的,坐在这儿听着我讲来着,有些日子没见着了。”
“那他上哪儿去了?”李竹问道。
“六院儿呗,还能上哪儿?就咱这边儿一精神病院,也是巡逻的道儿上,他走最后,前头人一回头儿,嘿,人没了,那就找呗,这可就忙起来喽!又是对讲机又是查监控的,结果你猜这人上哪儿找着的?”
李竹正要回答,大爷就手掌一拍大腿,自个儿把话续上了。
“就在一大货车车轮子底下,睡得倍儿香,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就给碾了,醒了也不正常,一天天的竟说胡话,这不就进了六院儿了。”
李竹关注的倒是另外一点:“这就是您让我先配完钥匙付了钱才跟我说的原因?”
大爷也实诚:“那当然,你要是个胆儿小的,不就直接跑了吗?还配什么钥匙?”
李竹叹息,果真江湖险恶。
“我看你小子人还可以,我劝你啊,还是想想别的出路,现在这世道跟以前不一样了,人饿不死,能干的事儿多着呢,为着这么口饭,把自个儿往火坑里推,这事儿不值当,你说是不是?”
李竹吃完菠萝,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说您说的对,但我这人,就爱掺和这些好玩儿的事儿,这事儿我要不去看看,那才是对不起我自个儿。”
李竹在大爷的叹息声中踱着步子往回走,心里想的却是:“开玩笑,小爷我唯物主义坚定,能让你这三言两语吓回去,这活儿,爷还非干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