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行政楼的一个偏僻角落，辅导员开始数落起姜早：“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个学生的样子？一身烟酒气！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生啊！头发卷成这个样子也就算了，你好歹弄整洁点，乱蓬蓬的。还有你这衣服...”

说着，辅导员把姜早的领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若隐若现的乳沟，然后一脸嫌恶地说：“你这样穿，搞成这个鬼样子，我是你辅导员我知道你是学生，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风月场所卖淫的！你好歹也是双一流大学的学生吧，真是自甘堕落。”

她这一通数落下来，姜早至始至终都是低着头的，其一是她确实不敢抬头面对这个跟她妈妈有六七分相像的中年妇女，其二是她脸上的妆经过昨天一晚上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还是不要抬起头来吓人为好。

“算了，我也不是你爸妈，也不好多说什么，几乎每一科的任课老师都来我这里投诉你了，我也警告过你很多次了，既然你还是屡教不改，”辅导员说着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这个文件你拿着，收拾东西回家吧，你被开除了。”

听到最后五个字“你被开除了”的时候，本来还有点懵的姜早彻底醒了，此时她也顾不得脸上的妆了，怔怔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辅导员。

但辅导员说完这句话之后再没有多看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回宿舍的路上，姜早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匆忙，而是缓缓地走着，路上的学生看到她这副样子纷纷侧目。本来昨晚在夜场还光彩夺目的她此时在这些学生眼里却好像一个笑话。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加快脚步，她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了，花了十二年考上的北外，也只剩下现在的这几眼了。

从教学楼回学校的这几步距离里，她仔细观察了过去一学期里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的校园和同学，一切都是那么的青春阳光，洋溢着知识的气息。

这一刻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过去的十二年里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离开了学校她去哪里呢？

以前一切需要选择的东西都是妈妈帮她选择好的，她只需要听从就好了，事到如今妈妈还会帮她选择吗？或许会，也或许不会。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不确定的东西，一种名为迷茫的东西。

看着周围的一切，她深刻地感受到，虽然大家现在都走在一条道路上，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了。

收拾完东西回家后，姜早感受到了一种窒息的可怕，爸爸妈妈没有一个人说话，死一般的沉寂...他们应该早就从辅导员口中得知了她被学校开除的事情。

妈妈照常做饭、工作、生活，爸爸也是一样，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就好像姜早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样。

姜早知道，他们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已经完全失望了。

只是她有些不太明白，在学历上失败了在他们眼中真的比天塌了还可怕吗？她以前也觉得如果没上大学就是天塌了，可是真的当她被开除的时候，除了有些迷茫以外她反而觉得如释重负，事实是天根本没有塌，人还得继续活着。

就这样，姜早在家里呆了两个月，做了两个月的透明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两个月里几乎所有的亲戚都知道了这件事。

绝大多数亲戚都是假惺惺地打电话过来关心，实则是想看姜早笑话。只有表姐没有问有关退学的事，她发了条信息过来问姜早要不要去她那里待一待，换换心情，找个班上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