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凛,这句话警告的意味颇浓,难道叔孙氏想放弃公输家不成!?
公输信正色道:“赵将军多虑了,鲁庄往后还要多多仰仗赵将军的保护,我公输家但凡得到北斗神兵,必然上贡主公,请赵将军放心!”
赵普缓缓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家主,我们叔孙氏的贺礼已然送到。今日时辰不早了,那我就先送二公子回去歇息了。众位请留步!”
起身拽起半醉半醒的叔孙泰,望门外走去。
“不送!鲁平,带几个机灵的侍童送两位大人出庄!”公输信道。
半盏茶的功夫,二人在一众小厮的伺候下,上了豪华马车,蹄声浅浅,马车在上百兵士的保护下缓缓驶出鲁庄,奔最近的行宫驰去。
及至灯火阑珊,月朗星稀。
叔孙泰忽然一扫颓色,圆睁双眼,猛地从软塌上坐起,嘿然道:“怎么样,赵将军,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赵普道:“简直判若两人,二公子,你可真是将末将吓的够呛!”
叔孙泰笑道:“哈哈,赵将军过奖了。虽然本少爷的确喜好美色,但还不至于到如此程度。”
赵普疑惑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表现的如此咄咄逼人?非要人家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你才算。”
叔孙泰喝了一口醒酒汤,缓缓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爹爹告诫我,管理手下,必须趁势而威压,顺情而恩惠,他们才会对我感恩戴德,而又不敢反我。”
“眼下公输家刚遭受齐国暗袭,正是需要我叔孙家保护的时候,我当然要向他们狮子大开口,他们不得不从。待联姻巩固之后,我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鲁庄得以开拓更多的渠道贩卖兵械,让其财路大宽,日进斗金。届时,还不对我叔孙家感恩戴德。”
“我要让他们知道,唯有和我叔孙氏牢牢绑靠在一起,才能让他公输家日渐兴隆,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对我死心塌地。”
赵普捋须道:“二公子心机深沉,末将佩服。不过,你为什么非要在他们面前演戏呢?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声色犬马,真的好么?”
叔孙泰道:“赵将军,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表现的越疯,他们就越摸不着头脑。试问天下间有谁能猜的透疯子的想法。”
赵普如醍醐灌顶,道:“原来如此,不过,二公子你又为何当着我的面,将这一切和盘托出呢?”
叔孙泰拍拍他的肩膀道:“赵将军,别人信不着,我还信不过你吗?虽然咱俩名分君臣,但实为师徒。这么多年来,你不但传我武功,更教我兵法,若连你都信不过,我的人生岂不是太悲哀了。”
赵普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叔孙泰忽然感到腹中痛如刀绞,大汗淋漓,蓦地干咳了两声,居然呕出血来!
他怔怔凝视手掌中呕出的血,不是红色,而呈暗黑色。
叔孙泰大凛,惊叱道:“赵将军,公输家的人忒可恨,他们竟敢在本公子的酒菜中下毒!”
说话间,只听马车外面徒然传来数声惨叫,声音颇为熟悉,正是自己贴身的几个仆从。
叔孙泰气怒攻心,思忖片刻,指着赵普悸然道:“那醒酒汤里有毒,原来是你!赵将军,你从小看我长大,我们恩逾师徒,没想到最终要我命的人,竞然是你!?”
赵普眼神阴冷,淡淡道:“二公子,我方才说若论心机深沉,的确不是你的对手,毕竟叔孙氏得以立足三桓多年,还是有其根基的。不过,我可从来没有说,演戏不如你啊。”
叔孙泰猛地喷出一口血箭,气道:“赵普!多年来我们叔孙家尽力提拔于你,赏赐你的金银美女数不胜数,为什么你还要背叛我家!?”
赵普淡淡道:“二公子,你似乎从最开始就弄错了一件事,我赵普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自己的主子!”
这句话似晴天霹雳,将叔孙泰震翻在地。
他狐疑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良久,突然嗤笑道:“赵普,还记得你教过我打仗要用间,才能知己知彼。莫非,你就是其他势力潜藏在我家族内的伣人!?”
赵普缓缓地点了点头,叹惜道:“二公子,多年接触下来,若论权谋智计,据末将所知,天下间罕有人能与你匹敌。如果没有遇上我,恐怕未来有朝一日,你真的可以成为这乱世中的一代枭雄。可惜……”
叔孙泰又咳了两声,鲜血从他嘴角、耳鼻汩汩流出,面色狰狞,嗤笑道:“可惜我仍然信错了一人,那就是你!权谋争霸,走错一步棋,则满盘皆输。看来不止他公输家族,就连我们叔孙氏,都危在旦夕矣!”
“赵普,我即刻将赴黄泉,看在多年相识的份上,能不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叔孙泰目光灼灼凝视他道。
赵普神色黯然,思索片刻,俯身在他耳边用极微小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叔孙泰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他,原来竟是他!那个人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看来我们叔孙氏,死的不冤!”
突然,他乐极生悲,由于太过激动,体内的毒素加速流转,已然攻入心房,纵使神仙也难救了。
此刻,他全身都毫无半点力气,七窍流血,最后挣扎着哽咽道:“赵普,最后,求你……求你留我家人性命……”
赵普看着他,冷冷道:“二公子,你沁淫权谋之术良久,难道还参不透生命如草芥的道理。”
顿了顿,转过头道:“在主公眼里,他们都还是有利用价值的筹码,一时半刻不会有事,你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