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梓童白了他一眼,道:“谁说我输了,我也赢了!”
“什么叫也赢了?”
荆梓童缓缓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地凝视公输班道:“我输了决斗,但赢了友谊。盘,我就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那是自然,”两个少年忽然都觉得很累,彼此背靠背坐在一块岩石上。公输班继续说道:“这场决斗本来就是表演给天下人看的,我一个准备退隐的匠人,对输赢自是不放在心上,只是……”
“只是你不希望我误入迷途,一心沉沦进剑道里,不辨是非,不分善恶。”
“是的,你知道这几年我有多为你担心吗?鲁庄每每收到你的消息,俱是挑翻这个,打赢那个,一开始还很为你欢喜,但是后来却越来越惧怕。”
荆梓童紧闭双眼,一颗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盘,普天之下,能这么关心惦念我的人,只有你和我娘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兄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瞒你说,我也不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你知道吗,刚才看见你和紫凌拥吻的那一刻,我有多羡慕你!我何尝不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但是,我不能。”
“从八岁起,我们分别的那一刻,就注定我的肩上要扛起无穷的重担,哪怕是一刻我也不敢停下。我只能每日不断地变强,变强!才能让我和娘如履薄冰地活下去。”
公输班心中疑窦丛生,连珠炮似的问道:“梓童,你是御剑山庄的少主,谁敢把你怎样?还有,近些年来很少听到荆叔叔的风声,江湖中人只说他闭关或者深居简出,颐养天年去了,他到底怎样?还有,你刚才说御剑山庄正在遭受百年来最大浩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荆梓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良久,他忽然像换了一副面孔,拍着公输班的肩膀调侃道:“病盘子,你那体弱多病,丹田无法凝聚内力的老毛病还没好吗?”
公输班乜斜他道:“如果我这怪病有的治,哪里还轮得到你猖狂八百里!”
荆梓童哈哈大笑,“你这个倔强的臭脾气,看来才真是永远也改不好了。”
公输班也跟着纵声狂笑,快慰至极。
荆梓童忽然拿出一个羊皮卷,塞到公输班手中,一字字道:“臭小子,你虽然机智手巧,有神兵傍身;但毕竟只是个普通人,遇上高手突袭就危险了。这卷‘问天剑谱’你收好,有时间可以练练问天指的前两重,这两重不需要内力催动,坚持练一年以上,也可以练得坚逾金石,多少可以防身。”
公输班疑惑道:“梓童,这问天剑谱可是你们御剑山庄的镇庄之宝啊!你将它托付给我是……”
荆梓童摆摆手,打断他道:“盘子,普天之下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日后你听到什么御剑山庄的风声,若说我还活着,劳你亲自带些精干的手下,将这问天剑谱送还给我;若我已经死了,你务必将剑谱藏好,待五十年后,可以传授给你认为心性好、悟性佳的后人。切记,切记!”
公输班脑中一片混乱,“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嘱咐遗言吗?”
一想到此,心中更是充满彷徨,刚想问个清楚,背后突然被猛劈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晃晃悠悠栽到草地上。
荆梓童深深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盘子,你天性纯良,聪明绝顶,可终究不属于这血雨腥风的江湖。就此激流勇退未尝不是一件幸事。眼下诸侯国战,江湖波涛暗涌,又有几人可以真正笑到最后呢?你我的道路终将不同,替我好好地生活在阳光下吧。”
话音未落,人已飘无所踪。
风声呼啸,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公输班只觉脑后生疼,脸上正被一个滑腻的东西不停舔着,酥痒难耐。
“哈哈哈,诶呀,好啦,快停下!”
他不由得伸手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那“东西”,触摸之下,竟然发现是毛绒绒的,柔软滑腻,像极了家里养的那条狗。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开朦胧的双眼。突然,数根獠牙锯齿白森森地出现在眼前。
“天啊,这是什么呀!”
心中惊骇巨甚,脑子瞬间清醒,才看清伏在他身上的,竟是一只碧目豺狼,正吐着舌头舔舐自己,像是在洗菜。
那豺狼见身下这人醒转过来,也是吃惊不小,惨碧的眼睛直冒绿光,忽然张口朝公输班的脖颈上,猛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