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下了半天之后,闻人景赢了这盘棋。
狱友输的心服口服,靠着闻人景床边坐下,“你这下棋有两手的喔,都跟你玩了几天喽。你叫啥子噻!”
闻人景慢慢开口,“林景。”
狱友点点头,拍了拍自己,“幸会,我叫都昌明,”
闻人景说不了话,都昌明便自说自话,操着一口不知哪里的方言,“你这个小伙子,受了太多罪,千万不要动死的念头,不然这罪啊,可就算是白受喽。”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之后,闻人景已经又睡过去了。
都昌明摇摇头,“有口气,有口气就够喽!”
可叶青云似乎并不想闻人景留着这口气,见人好一点了,就又拉去了刑房。
这一次并没有什么酷刑,只是把闻人景吊在刑房,找了几个人轮流的看着,不让睡觉而已。
这样被折磨了两天两夜之后,叶青云又来问话了。
“求救信函在哪里?”
闻人景不敢开口,生怕自己在这种状态下说话。
叶青云继续追问,“为何最后没有求援。”
闻人景张了张嘴。
叶青云继续逼问。“沈舒通敌叛国的罪证是哪里来的?”
闻人景气息奄奄,“我……要见……叶……槐荫。”
叶青云根本瞧不起这个阶下之囚,“就凭你?也想见丞相?”
闻人景用尽力气说道,“戈……舟!”
叶青云以为自己听了,凑近了一些。
“戈……舟。”
听清这两个字之后,叶青云一副受惊的模样,看着已经废得不能再废得闻人景,“不可能,不可能。”
闻人景只是轻轻扯动嘴角,不再说话了。
叶青云眼珠子转了半天,着急忙慌得什么都顾不上,拔腿离开。
仅仅隔了一天,闻人景就被狱卒抬着出了牢,放在大理寺的院中晒太阳。
闻人景很享受太阳的温暖。
叶槐荫来了。
叶槐荫替闻人景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你想见我?”
闻人景触摸着阳光,“沈舒是你什么人?”
叶槐荫说,“我外甥。”
闻人景长舒了一口气。
叶槐荫有些不满,“你叫我来,就问我这个?”
闻人景笑笑,“叶丞,你在戈舟私自设立银矿的风声都吹到我耳边了,说到这儿,你觉得给您外甥出气重要,还是保全自己重要!”
叶槐荫六十多岁,经历的事情不少,听到这种话连眼皮都不带的,“你要什么?”
闻人景很是淡定的说道,“我现在需要大夫。”
叶槐荫差人叫来了两个大夫,就在这沐光之下看起闻人景的外伤。
“你想要什么?”叶槐荫继续问道。
闻人景的伤口被频繁牵动,忍着伤口慢慢得道,“不是交易,是合作。”
叶槐荫打量着眼前的人,“什么交易。”
闻人景道,“闻人军立功数,现已功高盖主遭了忌惮,若想要活,需得破而后立。”
叶槐荫眼神凶狠起来,“诚意呢?”
闻人景眨眨眼,“你的银矿已经有人潜入开始调查了,等叶丞想好与我合作,我自然会告诉你是谁在查。”
叶槐荫毕竟是丞相,做到如此一人之下的高位,如何听得别人半点威胁?
叶槐荫冷冷道,“你以为见到老夫,就可以跟老夫谈条件或者是合作?那也太小看老夫了,本以为闻人崇阳的儿子多有本事,结果也只是黄毛小儿,本想给你一线生机,如此看,也没有必要了。”
叶槐荫手下的人揪过那两个大夫,咔嚓两声就扭断了脖子。
闻人景拧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槐荫屈身下来,“我猜猜,你是打定主意我不敢杀你吗?”
叶槐荫撩开闻人景的头发,让他看清自己,“你了,你身上不止可以背钱忠的命,也可以背叶青云的命,他二人换你,够不够?”
说完便将闻人景彻底交给了叶青云,再也不多瞧了。
叶青云已经将闻人景当做了尸体,原本两个狱卒变成一个狱卒拖人。
拽起脚脖子把闻人景拖回了刑房。
闻人景终于怀疑自己了,打定没人敢杀闻人崇阳的儿子,却低估了叶槐荫的狠,他竟能将叶青云这个堂侄也看做鱼肉。
叶青云再也没有问闻人景任何问题,只是拿了些纸来,用闻人景的血盖了不知道多少印子。
终究是他自视甚高。
叶青云备了白绫,匕首,毒药……
叶青云说,“你这身骨头确实很硬,但也到此为止了,我稍微发发善心,让你自己选个死法。”
然后拿了毒药给闻人景瞧瞧,“这是「承欢」,你熟不熟悉。”
闻人景瞧着这朱红色药丸,想起从唐直腹中剖出来的纸条,想起沈临熙从杨贵妃那里搜出来的「承欢」,想起沈临熙对张贵人与杨贵妃用的刑,那些刑招如今在叶青云这里,也算是尝了一些。
闻人景用力抬起头来,“你知道,叶槐安刚刚跟我说了什么?他说……,要拿钱忠和你的命,换我。”
叶青云的手顿了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半天没再动作,最后竟发了苦笑,“哈哈哈,闻人景,你到现在还在挑拨离间?”
闻人景也笑了,他在笑叶青云在叶槐荫那里的价值仅仅只是陪葬。
叶青云捏着闻人景的脖子,拇指卡住闻人景的下巴,“太后垂帘已久,大梁已不是大梁,唯有新帝登基,方能匡扶朝纲,在此之前,所有的牺牲都微不足道,更不要说像你我这种天生的弃子……”
叶青云说服了自己,“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闻人崇阳当年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构陷沈舒,如今把你这个亲生儿子送来京城当做质子,他怎么会想不到你会被政敌倾害?”
叶青云说,“不管是叶槐荫或闻人崇阳,还是皇家,他们哪一个人不是自诩为了大梁?可事实呢,最后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富贵?这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去……”
叶青云最后冷战一声,“罢了,你我这种身份,从生来就是注定要被弃掉的。”
闻人景也不知道叶青云是麻痹自己还是清醒过度,只道如今,自己的命数怕是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