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并没有理睬石井水野,只是关切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当看到孩子被他按住时,眼中不禁流露出担心的眼神。
石井水野蹲下来扶着小孩的双臂,“小朋友,你好吗?”
小男孩不知面前是好人坏人却有觉得生分,想挣脱被抓的双臂,但人小没力气,慢慢地又哭了起来。
“何先生,这是何必呢,给谁做事不是一样,总不能看着老婆孩子遭罪呀?”林立国此时也凑上前来,说完冲手下作了个手势,旁边审讯的人员即刻上前强硬地拉扯开老何夫妇。
到这一刻,老何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匆匆之间深情地看了老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这轻微的动作不是谁都能看明白,但郑玉琴明白他的丈夫已经下定决心赴死了,这是一种决绝,也是一种从容。接下来,老何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这些表情和动作瞬间就激怒了石井水野,把小孩往旁边一推,气冲冲地喊到“统统杀掉,一个都不留。”说完从腰间抽出军刀,一下子架在郑玉琴脖子上。
这时孩子害怕得哭了起来,也许是孩子的哭声让失去理智的他清醒过来,现在还不能杀死他们,还要从他们口中获得有用的情报。
“放开她。混蛋!”老何本是想用自己的死换取妻儿活下来的,现在看到这种情形再也按耐不住了。
石井水野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的阴谋快要得逞了,手中的军刀不自觉地割入了几分。
“先生,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只有一次的机会了。”
鲜血从郑玉琴脖子上渗出来,一旁的孩子也在啼哭,口中不停喊着“妈妈,妈妈。”看到这一幕,老何痛苦地低下了头,不禁失声呜咽了起来。
紧迫的气氛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场所有的审讯人员都盯着老何,也许他们都觉得活着还有什么比亲情更可贵,值得抛开一切去维护的?
“老公,吾洗俚我哋,巫哞野歹不了既,吾洗俾我睇吾起俚。”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郑玉琴挺了挺胸,面对老何说了一段方言。
原来他们夫妇祖籍是广东番禺,她说粤语的意思是“老公,你不要管我们,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一时间在场审讯的人员都懵了,不知道郑玉琴说了什么,林立国先是忍不住,看着自己的手下急了,“他们说了什么?”手下也不会听粤语,互相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
老何看到自己的老婆是这么的深明大义,眼里充满了感激爱怜之情,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准备从容就义。
“八嘎!你地大大地坏。”石井水野终是聪明一些,当他看到老何最后的表情已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大怒之下,他把架在郑玉琴脖子上的军刀抽回来,狠毒地插入了老何的胸膛里。在郑玉琴的惊呼声中,老何缓缓低下了头。
郑玉琴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她最后看见自己的丈夫嘴角微微在笑,还有一双深情的眼眸。
多年以后,郑玉琴说起老何,说他眼里的不完全是正义,是爱!是对她和孩子的爱,是对亲人和同胞的爱,是对这个国家一种深沉的爱。
老何原是国民革命军参加过淞沪抗战,几年前加入了东北抗联后被调来上海做地下工作。抗日时期大批广东爱国抗日军人和志士牺牲,民间流传着一句话:抗日战争,世人只知川湘桂,何人会知粤地户户挂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