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渝情绪倒没像这位李大夫一般激动,她平静地分析道,“久治不愈,还被隔离开,病人情绪不稳也很正常,大夫接触病人多,被染上并不奇怪。”
李大夫情绪还是没有平息下来,“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救。我这个人没那么大公私,要我是你,现在一定得去那些病人面前骂一场。”
宋知渝轻笑,“嗯,我也看出来了,李大夫非常直言直语。”
“你就是心大,此时还有心思调侃我,不过我确实是那样的人,话不说出来自己憋屈,说出来畅快,管不相干人心里好不好受做什么。”
“李大夫这样挺好。”
“你这真是小丫头,心善!我不和你说这个,你这有药吗?我去给你拿一些必用药材,你自己配着吃吃看。”
“谢谢,我下午正好拿了药材在房间,配了几副,本来打算拿去给病人吃了后看情况,现在我就自己吃了。”宋知渝依旧不急不缓,条理清楚地道,“正巧,我自己试药的话,更能感觉到每种药方的药效变化。”
“还正好?你这丫头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要是家里人知道你如此,真不知道会多心疼。”李大夫又感叹了一句,
宋知渝没想到李大夫会如此说,想到在家的父母亲人,心底蓦地一暖。
“李大夫也不过而立之年,怎么说话跟长辈似的,这就服老了啊?”
宋知渝越如此插科打诨不在意,李大夫便越着急,气恼道,“我不和你说了,我去给木老说你的情况,再给你拿一套煎药的器具。”
“谢谢李大夫。”
李大夫又看了一眼闭着的木门,重重叹了口气,走了。
宋知渝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却因为与李大夫说话放松了许多。
染病这件事虽然是意外,但宋知渝决定来疫区时,便已有染病的心理准备。
而且她方才与李大夫所说的话也是事实,她自己染病的话,更能切身体会到用药的药效。
世上没有什么事会一直一帆风顺,她想要的东西那么多,得到了那么多。总得付出一点什么。
宋知渝上辈子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志在救济天下,大义又私的人。
或许也是因为她上辈子所行的善事,让她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
但这辈子,经历过上辈子的人间惨剧之后,她早就不是舍己为人的人。
在宋知渝现在的观点里,她还是会救民于危难,但绝对不会舍己。
她来疫区是为治病,也是为得人心,民心。
或许刚重生时,宋知渝只是为了复仇在筹划,但当她看见流民流离失所,饥不果腹;看见看似繁花似锦的大佑朝内里的满目疮痍;看见战场上弥县的将士为守卫弥县浴血拼杀时,宋知渝的想法与心态,也已悄然发生改变。
她想要拥有更大的力量,去护更多的普通人。
既然大佑朝的天家萧氏荒淫道,那她为什么不能拆了这天?
那日弥县大胜时,她骑马进城,其实沸腾的不止是百姓将士们的感激之情,还有宋知渝平静外表下的万丈豪情。
宋知渝第一次起了将萧氏江山取而代之的想法。
此时,这个想法虽然不能与外人道,但宋知渝已经在通往那江山之巅的路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