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宋景望午时处斩。

宋老夫人天未亮就起了，一个人坐在堂厅等着宋墨为，待阳光声移至门槛处，宋墨为与宋知渝才一起到堂厅。

“娘。”宋墨为上前招呼，宋知渝跟在他身后扶了扶身。

“娘收拾好了怎么也不叫刘嬷嬷来说声。”

“时辰未到。”宋老夫人依旧冷着脸，看着宋知渝问。“你也要去？”

“正巧要到南阳城办事，与祖母一道，也能有个照应。”

“哼，随你。”宋老夫人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径直向外走。

宋知渝一行人进城时，还是巳时，已有许多百姓向着刑场方向走去，一路上各种议论声，宋知渝她们在马车上也能听清。

“宋景望的案子你们听了吗？以前就当他是南阳城的纨绔子弟，没想那样残忍。”

“刘燕儿家就剩了她娘，可怜人啊。”

“她爹是看着刘燕儿只剩个头，活生生气死的，太可怜了。”

“真该死，为富不仁，以前我真是眼瞎了才说宋家赈灾大义，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

“皇上真该让宋家流放，只是抄了宋家本家真是太仁慈了。”

“你们那日去看没，那一箱箱从宋家抬出来的财宝，真真晃花人眼。”

“曲霞山的山匪也真是胆大包天，抄家之物也敢抢。”

宋知渝对百姓会如何议论宋家早有所料，低头摆弄着出发时惊蛰放在马上里的一碟瓜子。

宋老夫人却是第一次听这些议论，她先前甚至只知道宋景望将刘燕儿杀了，并不知道如何虐杀。

听到马车外说刘燕儿只剩个头，心里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心里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在自己面前恭顺的孙子是这种人。

她阴沉着一张脸，问宋知渝，“刘燕儿到底怎么死的？”

宋知渝垂着的眸子里眸光微闪，语气极淡地陈述事实，“刘燕儿为不被玷污强暴，撞墙而死，尸身被宋景望拿去喂了狗，只剩了个头。”

宋老夫人眼角控制不住地抖动，良久才说出了两个字，“作孽。”

宋知渝没在接话，已到此时，她没有再落井下石的必要。

他们的马车到刑场所在大街的边缘时就进不去了，只得下车步行。

路上偶有人将他们认出来，指指点点，宋老夫人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扶人，抓到了身边的宋知渝。

宋知渝垂眸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手，轻声道，“祖母小心些。”

宋老夫人亦看了一眼宋知渝，“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一行人步行到刑场已接近午时，正巧宋景望被押上了刑台。

他似乎极其痛苦，力行走，完全是被官差拖提着上台，身上的白色囚衣满是污迹，是来刑场的路上，百姓们扔的臭鸡蛋与菜叶。

台下爆发出了一阵喧哗声，百姓全都指着台上的宋景望骂。

宋景望对此充耳不闻，神情麻木地垂着头。

突然，他似有所感，抬头看去了一个方向。

看见台下的宋老夫人，他眼里闪过一瞬的希冀，嘴唇动了动，还未发出声，就又注意到了宋老夫人身边的宋知渝。

她神情恬淡，容颜艳艳能与秋日艳阳争辉，然在宋景望眼里，却像地狱中来索命的罗刹。

宋景望原本已痛到失去知觉的身体本能地瑟缩抖动了一下，心里对即将砍首的恐惧竟减少了些许。

他不敢再看宋知渝她们，索性闭了眼等待死亡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