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婴灵怔怔地望着对面的人,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去,撑着灵力墙站起身来,朝着对面的人咧嘴一笑。
“啊~”
“娘亲在~”
母子俩隔着灵力墙手心贴手心,虽然温度如冰,但心里总归是暖乎乎的。
裴桑意有些不忍,只交代母子俩桌上的饭菜她方才已经用紫火烧过,他们可随意享用。
而后便叫上峹百,峹百又拎起门逸之随她一同离开了房间。
三人坐在门外。
峹百不解:“为何要坐在外面?”
门逸之啧啧两声,心道哥哥你未免也太不懂姐姐了。
还能为何?
不就是怕自己又一顿眼泪狂流,亦或是觉得对方太过可怜,自己会心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但他不说破,只嫌弃地说道:“峹百哥哥,他们母子隔了近千年才能再相见,我们这群外人凑什么热闹。”
“......哦。”峹百后知后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人小鬼大。”
裴桑意从布袋里取出玉香炉,又抓出一包吃食拆开油纸凑过去。
小食是在街上随手买的,此刻已经凉透了,但香香糯糯的一颗,别有一番风味。
她挑了一颗大的给门逸之:“待解决此事后,便问文冬绥如何解了你这模样。”
若一直都是小孩儿形态怪容易让人误会的。
再者,她没有带小孩儿的经验。
小孩子都脆弱得堪比街头的脆皮烟熏花板肉,一敲就咔咔裂开了,她实在很难放心。
门逸之接过小食,犹豫了一下:“姐姐,小婴灵会离开吗?”
裴桑意颔首。
小婴灵在外漂泊太久了,再不送走,只怕伤己又害人。
她笑道:“才几天,还处出感情来啦?”
门逸之脸红:“哪有!就是、就是觉得他太可怜罢了。”
裴桑意也点头,抬手轻轻揉了两下门逸之的发顶:“对啊......”
太可怜了。
爹疼娘爱,家境富裕,本该顺遂一生的,偏生因至亲旁人的贪婪和知,还未曾亲口唤一声“爹、娘”便痛苦离世。
又因着和文冬绥这层奇妙的因执念不同而碰撞出的相斥性,死后也法去投胎。
简而言之,母亲是为了孩子才不愿离开。
之前裴桑意还疑惑小婴灵有何执念,后来倒是想明白了许多。
它大抵也是想等着爹妈一同离开,此生未能圆满的亲情,或许来生可以。
三人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天已经黑透了,文冬绥的声音才飘出来:“裴姑娘,你们进来吧。”
屋里,文冬绥依旧和小婴灵各站一边,只是比先前靠得要更近一些。
裴桑意问她:“你们可好好说话了?”
文冬绥点头,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姑娘大恩,我才得以同孩子这般近地相处,换做从前我是想都不敢想的,第一回我找到孩子时尚不知我周身怨气会伤害他,差点害得孩子被怨气吞噬。
施家的人若非被我威胁,也断不可能九百多年来日日诚心祭拜供香火,我消散倒是碍,只是希望孩子苦了这一世,下一世能平安顺遂,我心便足矣。”
门逸之忍不住出声:“有姐姐在,小婴灵定能事,再则施家的人若犯了朝廷利律,此番定会受到责罚,你也不用再这般辛苦,日日守着他们。”
他小小一个人儿,说起话来倒是老成得很。
文冬绥在他周身瞧见了淡淡的怨气,恍然明白这就是被她拖入怨气境中的少年。
她略有些惭愧:“着实抱歉,起初我只是闻到了一股极淡的死气,便循着味道找过来,发现竟是这少年散发出的,我想着他既然注定要死,那或许可以暂时成为我孩子灵魄的载体,让它瞧瞧现世的繁华,也好不留遗憾......”
噢。
怪不得独独拖走门逸之,原来是他身上的死气吸引了怨鬼。
裴桑意招手让门逸之站得近一些:“你的话给我提了个醒,这孩子身上有死劫,既然能吸引你,便也能吸引别的精怪怨灵,你且先将他身上的怨气抽走,好恢复原身大小。”
文冬绥垂眸,半晌才道:“他身上的怨气来自天地间的名怨,只是借由我此番出手浑水摸鱼附着在他身上,若要解,”她抬眸瞧了峹百一眼,“这位公子应当有法子。”
裴桑意跟着望过去,蹙眉瞪眼的:有法子你不说?
峹百满眼辜:我也不知道我竟有法子。
文冬绥又道:“若没有旁的法子,便是在姑娘身边将养着,以灵气缓慢驱散之亦可,只不过这法子生效极慢,怕是比不过死劫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