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主院房中。
施夫人躺在贵妃椅上,懒洋洋地吃着果子。
嬷嬷正一边替主子捏手,一边仔细道来:“二少夫人那表妹今日可吃了好多菜肴,方才才有人来报,他们三人将将离开膳厅,在府中闲逛消食呢。
奴婢刻意将那婢女也送去,听说,那位表姑娘又将人扔进了小河里,张扬得很。”
施夫人利落地抽回手,提起二儿媳的表妹就生出一股闷气来。
偏生这人是她做主找来的,堵得她心尖儿都发疼。
好不容易回来院中平复了片刻,谁想竟又闹出了事端。
“罢了,毕竟是文家受宠的女儿,也不好责罚,左右只是收拾一个奴婢,随她去罢。”施夫人闭眼躺下,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文冬绥产期是何日,大夫可有交代?”
嬷嬷小心翼翼地将薄被搭在主子腰腹间:“交代了,约莫是下月上旬。”
“呵,那便仔细着照顾,但凡出一点岔子,你们便都陪葬去吧!”
后半句声调颇高,屋内的嬷嬷,连同屋外的仆从婢女们都齐齐跪下。
府中将二少爷的子嗣之事看得极为重要,他们都知,若二少夫人生产有难,死的便不止一人了。
再加上裴桑意今日一番豪言壮语,文冬绥那头更是不可出一点岔子。
....
当晚,作为二少夫人表妹,又是难得来一回,裴桑意正好拿捏着叙旧的理由留下来,姐妹俩坐在房间的窗边说了好些话。
文冬绥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出世的孩子,她同裴桑意说了心中担忧,也道了心中期许。
至少今后,这个姓施的孩子,不会再因文家之事受到牵连。
裴桑意单手搭在窗框上,歪着头去瞧她的神情,毫疑问是幸福的。
目光滑落到她的肚子上,裴桑意在心中设想孩子可能会出现的意外,一个足以逼疯一位母亲的意外。
大抵是有孕易困,文冬绥吩咐婢女去端了点吃食来,让裴桑意吃些再去睡。
她起身要去歇息,离开前转头笑道:“簪星,下月你便要做姨母了。”
话落,婢女便搀扶着她走入里间卧房。
裴桑意被那道笑容给定在原地,指尖在裙摆上来回滑动。
脑中升起一道疑惑:文冬绥出事之时,文簪星在何处?
是否拼命赶来救人?还是说连文簪星也出事了......
裴桑意起身踏出房门,心下十分沉重。
只怕是后者。
否则她怎会以表妹的身份参与这段回忆。
若是如此,峹百作为施二少爷出现,那原施二少爷应是也出了事。
....
不愧是因文冬绥而起的怨气境,她将将睡下,整座施家大宅便沉静下来。
入夜,施家大宅只点了数盏灯,夜间还有仆从巡视。
裴桑意和峹百隐去身形,在假山前碰头,于府中各处寻找门逸之身影。
数道气息追出去,却是功而返,门逸之没找到,峹百事先放出去那簇绒毛也未曾回来。
他只好宽慰裴桑意的心:“若遇到危险,绒毛可化作一缕妖力附身护体,门逸之暂时不会有事。”
裴桑意摇头:“我担心的不止是门逸之,今日我读了你夫人的记忆......”
“不是我夫人。”峹百奈得很。
“啧,别打断我说话,”裴桑意收回追踪的气息,与峹百一同落在树梢,“文冬绥在南屏县停留了九百二十六年,怨气依旧滔天,可仍能控制着不让怨气波及县中百姓性命,足以表明......她并非恶意害人的怨灵。
峹百,我们得帮她。至少,要解开心结,找出其中缘由。
如今我是她表妹,你是她夫君,门逸之极有可能......成为她腹中的婴孩。”
想到这种可能性,二人沉默下来。
入夜的施家大宅一丝风都没有,却阴冷比。
夜巡人仿佛一个个傀儡,彼此之间毫交流,只按照固定的轨迹往返。
除了那座金丝檀木的院子偶有气息波动,施家人仿佛都睡得极为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