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解语花转世。
喻锦岚忽略掉父亲的眼神,一心扑在方诗意身上。
吃饭就吃饭,话这么多不怕噎着嘛。
反骨骤起,方诗意说哪道菜,喻锦岚就夹哪道菜。
吃得打饱嗝了,还伸筷子去夹。
坐在她右侧的贶方易抬手拦住,微微蹙眉:“你这吃法,又该肚子疼了。”
“关你何事!”喻锦岚放下筷子,对着先生行了一礼,礼貌告辞。
转身气呼呼地回房,趴在床上大骂贶方易是世上第一丑八怪。
菘蓝觉得小姐这模样好笑,但身为贴身婢女,她有和小姐同仇敌忾的自觉。
方诗意的事她听府里其他下人说了,还听说她瞧贶少爷的眼神如天边的星。
菘蓝飞快地敛去眼中笑意,换上一副同仇敌忾的语气:“我觉得她没小姐厉害。”
喻锦岚竖耳:“怎么说?”
菘蓝手刀在空中比划两下:“她会吗?”
回想起方诗意虚浮的脚步,喻锦岚摇头否定。
菘蓝又指了下床边的银枪长矛:“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三言两语,喻锦岚的信心找补回来了。
她将手掐腰,神气得很:“就是!天下的武器我倒背如流!”
送走爷孙俩,喻夫人想起女儿吃瘪的表情,一时没忍住,笑成一朵花。
喻将军不懂夫人在抽什么风,但还是随她一起笑:“哈哈哈,有趣。”
喻夫人瞪他一眼:“榆木脑袋,一点不懂女儿的心思。”
喻将军眉头紧锁:“女儿什么心思?她又想偷偷出去喝酒?”
怎么好的不学,学他爱喝酒呢。
这便是对牛弹琴了。
喻夫人如鲠在喉,转身就走。
此后连续多日,喻锦岚都避贶方易如蛇蝎。
终于,他在后院围墙下守株待兔守到了翻墙的喻锦岚。
贶方易垂眸去看喻锦岚,被她避开:“喻锦岚,你在生我气?”
被他这么一说,喻锦岚觉得原本就没生气的自己,突然间就生气了。
撇开脸哼哼两声,她撑墙跳坐上去。
一条腿熟练地跨出围墙外,正要翻另一条腿,却陡然被人握住脚腕。
掌心的温热透过布靴渗进来来,喻锦岚有些心慌,红着耳朵蹬了几下没蹬开,反而把贶方易的衣袖都蹭上了灰。
她索性放弃挣扎,抱臂冷着脸不去瞧他是何表情:“我生什么气,我喻锦岚最不爱的就是生气。”
和喻锦岚相处数载,贶方易知晓她此番模样确实是在生气。
本来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惹到了她。
但两日前,他特意去询问喻夫人,想请教“为何喻锦岚要躲避他”这道难题。
喻夫人只是笑笑,意间提到了先生来告假那日的事。
绞尽脑汁,思前想后,贶方易第一次觉得女儿心思好难猜。
但他明白,不能让喻锦岚继续生气下去,否则两人的关系会越来越僵的。
喻家于他有恩,论如何,他都该跟喻锦岚认。
他仰头望见喻锦岚委屈得意识撅起的嘴,心头蔓延开一丝细密的心疼。
握着她脚腕的手紧了紧,心里突然似明镜:“喻锦岚,我没对她笑。”
喻锦岚猛地扭头,瞠大的双眸陷进贶方易那双温柔的笑眼里。
没由来的心慌,让她一时失了平衡,向墙外倒去。
幸好贶方易捉着她墙内的脚腕,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喻锦岚是没事了,但为了接住她的贶方易,下巴被她头上的步摇划伤,伤口又长又深,血流不止。
太医很快赶来,给贶方易止了血敷了药。
啜泣不止的喻锦岚被父亲骂了一顿,又被母亲说了两句。
最终擦干眼泪,扁嘴进厨房亲自熬了鱼汤端去给贶方易。
进屋看见贶方易下巴裹了厚厚一层白纱的滑稽模样,笑了。
转瞬想起自己是罪魁祸首,又忍不住红了眼,哭了。
受伤的人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别怕。”
“贶方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这伤我会负责到底的。”说完,便放下鱼汤跑了。
后来,贶方易才明白,喻锦岚说会负责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竟梗着脖子,跑去喻将军和喻夫人面前,说要对贶方易负责。
言之凿凿说父亲从小教育她要做一个有责任担当的人,现在就是她要负责的时候了!
把喻将军气得发抖,将往日疼爱有加的女儿罚去院中罚跪。
父女俩一个比一个倔。
一个说:不打消念头就不许起来。
一个道:不答应她就长跪不起。
最终,是喻夫人承担了一切。
早已看破的喻夫人,故意让婢女给贶方易透出消息,就想看看,这个少年值不值得她的女儿托付终身。
倒是没让她失望。
听到风声立马赶来,冷言冷语就把喻锦岚劝起身。
随后换自己在喻将军门外跪下,承诺两年内定考取功名,护喻锦岚一生忧。
到底是疼爱女儿,喻将军妥协了。
虽然从此看贶方易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但仍是嘴硬心软地倾囊相授。
不等贶方易考取功名,喻将军就松了口,将刀架在他脖颈前,一字未说,却仿似道尽千言万语。
隔日,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喻锦岚要与贶方易成婚的消息随风传入城中百姓耳中。
有人道是天作之合,瞧见二人便拱手道声恭喜。
有爱慕喻锦岚和贶方易的少年少女气得跺脚,纷纷说那不过是对方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传言被下人们带进将军府中。
贶方易闻言,笑道:“锦岚如此好的女子,的确是我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某日,喻锦岚顶着练完武后一头的汗冲进贶方易院子里。
“呆头鹅,你不要?”她趴在窗口,将手中之物往前送了送。
贶方易垂眸,声音却是掩饰不住的欢欣。
“你当真赠与我了?”
喻锦岚红着脸把步摇往贶方易手中塞,不说话,转身就要走。
贶方易拉住她,轻轻揽入怀中。
幼时因天灾失去双亲,他孤身一人苟活下来,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从未想过,矜贵的将军之女愿作他妻。
他早已将她放在心上,却碍于身份差距不敢表露,如今自是受宠若惊。
喻锦岚红着眼掐他腰上的肉:“贶方易,你不想娶我吗?”
贶方易心慌:“想,做梦都想!”
“哼,想什么?”
“想娶你。”
“哼,谁想娶我?”
“贶方易想娶喻锦岚,此生只护着喻锦岚,只爱喻锦岚,只做喻锦岚一人的夫君,只与喻锦岚生儿育女,只与喻锦岚白头到老。”
“……呆头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