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在体内的希恶鬼消失，白夫人顿觉自己神智清明了不少。

她攥紧春灵的手，眼眶泛红，哆哆嗦嗦一时说不出话来。

春灵点头，将连日来的惶恐不安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那日我偷听到，舅夫人想借夫人身体养那该死的恶鬼，等夫人气尽而亡，表姑娘就会寻机嫁进来，取而代之。”

裴桑意点头，目光几不可察地扫了一眼紧闭的门口，顺势端起茶壶倒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还有呢？”

春灵心下一惊，裴姑娘怎知她隐瞒了一部分。

“若不如实告知，待将来白夫人知晓自己的以德报怨会害得自己家破子亡，所受的悔恨之痛，只多不少。”

春灵咬咬牙：“夫人若亡了，那恶鬼便会转而盯上小少爷......也活不过半月，到时，表姑娘嫁进来成了当家主母，再做主把玉珠小姐寻户粗鄙的人家嫁了......”

耳边骤然轰鸣，白夫人一下卸了力。

下意识松开春灵的手，指尖颤抖着扶住床柱，咬紧嘴唇直到渗出血珠。

她没想到舅母和表姐竟如此心狠。

裴桑意：“所以你便以寿命相抵，祈愿神明能救下白夫人和白玉松？”

春灵点头。

她试图将这番话说与其他人听时，大家都并未全信，只当她是担心夫人，一时着急失了心智胡言乱语。

“谁告诉你这法子的？”

春灵正要说，张嘴却发觉自己不记得了，她拍了拍脑袋，想是自己被吓住了，不然怎会不记得呢。

裴桑意明白问不出，索性退而求其次：“是什么法子可还记得？”

“诚。”

春灵直直望向裴桑意，她背身后的光替她镀上淡淡一层金色绒光，让人看不真切她此刻的神情，却仿佛从她若隐若现的轮廓中感受到一丝沉稳人心的暖意。

“心诚，意诚，行诚，则成。”

也算是得到了一半的答案，裴桑意扬扬手，就这么安静地立于桌旁，等待床榻上的人开口。

“......孩子，我要我孩子平安事，长大成人，我也愿折寿，只求孩子们顺遂一生。”

白夫人脸色差极，若不是裴桑意的灵丝和那护身锦囊护体，此时怕是早已气急攻心昏过去了。

裴桑意半眯着眼，皱着眉头果断拒绝：“我可不是什么都收的。”

收人寿命办事，这可是要折寿的。

白夫人肩背一僵，脸色难看了一会儿，很快又自己想通，是她太过愚钝了。

说话间，裴桑意指尖一动，房门猝不及防被推开。

两道细瘦的身影齐齐扑进来，脚勾住门框，“啪嗒”一声，摔了个一正一反。

一个揉着屁/股，一个捂着脸站起身，望天望地望门窗。

肩头抵来抵去，你推我我撞你，谁都不愿先跨步往里走。

各自挂着一对刹红的耳朵，死活不敢对上那三双目睹全程的眼睛。

白玉松心道，这门怎么就自己打开了！

白夫人打量着四肢健全的儿子，笑着笑着就淌出一滴滴泪。

裴桑意先是勾起嘴角，要笑不笑，本想忍一忍，照顾些少年人的小面子，便挪开眼，打算转移注意力。

这一挪，就和春灵忍笑的眼碰撞到了一起。

笑声乍然放开，白玉松和门逸之羞成了两朵红牡丹，甚是喜人。

裴桑意笑够了，倚靠在春灵肩头揩去眼泪，回头注视着白夫人，目光从她腰腹间扫过，勾起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