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清愕然,这小娘子是在开玩笑吗?
想想又释然,十两银子足够贫寒之家一年嚼用,对她来说,应该算一笔大数目。
雪娘见他脸色冷峻,讪讪地收回巴掌,支吾着说:
“要不五两也行,以后我有了银子,再还给你……”
声音越说越小,她囊中羞涩,将来还不知啥时候才会有银子……这话,明显有诓人的意思,还不如不说。
洛子清冷着脸示意随从三石给银子。
三石正杵在旁边干瞪眼,一头冷汗,公子不是真要纳这小娘子入府吧?
他忙不及地掏出荷包,正要数银锞子,公子一把抓过去,把荷包扔给那女子。
雪娘双手捧着荷包,沉甸甸地,里面不少银子,绝对不止十两。
洛子清招手让三石附耳过来,低声吩咐道:“悄悄跟着,看她什么来路。”
雪娘见他转身上楼,想追上去,说银子太多,又待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将来好还他银子,被三石胳膊一伸拦住。
她跺了跺脚,转身急匆匆回到药房,给江婶子抓药。
回到客栈,柴房草铺上江婶子有气力,面黄肌瘦。
她二人如今连大通铺都住不起,雪娘央告客栈东家,许她们住在柴房。
平日里两人帮着干些打扫帮厨的杂活换些吃食,总算不至冻死饿死。
雪娘换上打了好些补丁的粗布衣裳,去厨房把药熬上。
江婶子喝了药,身子松快些,握着她的手,颤巍巍地问:“哪里来的银子抓药?”
雪娘把今日街上巧遇讲了一遍,又笑吟吟地说:
“这京城里男子倒是奇怪的很,说是唐突了我,要上门来提亲,婶子你不知道,那公子生得好样貌,天上神仙下凡一般,他与我提亲?”
江婶子笑了笑道:
“我们雪娘也好看得紧呢,只是咱们没银子,打扮不起来。”
咳了几声又道:
“你不晓得,那些当官的读书的人家最重名节,男子碰了小娘子一下,便要请媒人上门提亲,你说他抱着你在地上打滚,哎呀这可真是的……让他占大便宜了!”
雪娘拍着胸脯感叹:
“还好我不是什么高门贵户女子,这样被人抱一下,就要嫁给他,太可怕了。”
江婶子眼神怜爱地叹道:
“我们姑娘,出身原本也高贵着……”
说着她剧烈咳嗽起来,雪娘忙给她拍胸口。
祖父与爹娘从不与她言过往,也不许江婶子提。
这回进京,她好似魔怔了般,每日念叨几回。
当年许家如何尊贵,李家如何豪阔。
雪娘耳朵听出了茧子。
许是担心她入了侯府露怯吧。
雪娘生于北疆长于北疆,虽生活艰苦,祖父爹娘与江婶子百般宠爱,养成她善良敦厚,真挚单纯的性子。
直到祖父去世前,雪娘才知道,为什么祖父爹爹姓许,娘亲姓李,她却姓罗。
十八年前,祖父获罪,许家满门流放北疆。
娘亲怀着孕上路,雪娘出生后,落户在罗姓军户名下。
许家是罪户,除非朝廷大赦,终身不能离开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