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了,脸红得和红布一般:“士可辱,不可杀,老子……老子不会屈服的!你……你可别乱来!”
士可辱,不可杀……?
我笑得咳嗽了一声,这男人的岁数几近我的叔伯之辈了,人虽然说话粗鄙,有时候粗笨中倒也透着几分意思,不由好心提醒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可莫要说错了。”
那男人横我一眼:“丫头,就你和老七有学问是不?老是喜欢找老子茬,说老子这个说错,那个不对,老子还不稀罕说话那文邹邹的呢!”
我摇摇头,手指又开始发起抖来,急忙死死抿紧嘴唇,也没心思再说话,这时,洛神已经将他的手牢牢地捆在后头,道:“放心,我对辱你没甚兴趣,我喜欢漂亮的。”说着,又朝我看了一眼。
我脸有些红,那男人却不乐意了:“你还瞧不上老子这副模样是么?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个娘们啊,就是喜欢老七那样子的小白脸,吟诗作对,喝酒赏月,酸死人了。老子脸是生得糙了点,可你们也别这么嫌东嫌西的!”
洛神摇头:“我也不喜欢小白脸。”
“我呸!”那男人大怒:“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难不成你还和老五一样喜欢娘们?!”
我被重重地呛了口,不过听他不时提起老七,先头又说到老五,且又自称自己是四爷爷,不由暗忖,这么说他家应当是至少有七个兄弟姐妹,或者说,只是结拜的金兰而已么。
洛神不再管他,将他扯了扯,带到我面前,那男人气鼓鼓地望着我,我明白自己现在身子莫名地虚得很,尽量不去看他,以免再和他又起那口舌冲突。
洛神将包袱收好,再将巨阙束在包袱的锁口处,那男人的目光立刻便被洛神的巨阙吸引了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把巨阙,看样子很是眼馋,连连咂舌道:“你行啊,打哪弄来这厉害玩意的,听说以前雨乌龟还想着去掏这把巨阙呢,后面却被一个女人给抢先了去,气得那雨乌龟吐血半升,那女人不会就是你吧?”
洛神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瞧得他撇了撇嘴,居然识趣地不再说话。
洛神拿出些许干粮递给我,嘱咐道:“先吃点东西再往前走,补充点气力。”
我捏着她递过来的干粮,小口地咀嚼着,过了一阵,突然觉得胸口发紧,身上又变得一阵冷,一阵热,更可怕的是,喉咙里几乎就要涌出一股腥甜之气,我心道不好,连忙迅速拿起一旁水袋,急急喝了一大口,这才将那口堵在喉咙里的血给生生咽了回去。
心中则连连后怕,我……我这是怎么了?
洛神怔了一下:“喝那么急做什么,噎着了么?”
我含糊道:“嗯……食物有些干。”
那男人看了我半晌,忽然朝洛神哼了声:“喂,你看这丫头脸白得跟纸似的,气血全无,估计活不长咯。”
我闻言心里发苦,手指抖得越发厉害,勉力抬起眼眸朝那男人看去,那男人也正眼里深邃地朝我上下打量,看样子并不像是说玩笑话。
活不……长了?
洛神面色微凝,探探了我的额头:“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我忙道:“没有,我们赶紧起身赶路罢,在这地方多耽搁一阵,便多一分危险。”说着咬紧牙关,拼尽全身气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明白这可不比在外面,倘若在外面,我身子出了毛病,还可以请大夫过来瞧,可以安稳地躺在被褥里,安心睡去。在这阴冷的地下陵墓里,什么保障都没有,且又危机四伏,我若是撑不住,就会拖累洛神,她原本心里担忧我,本就够苦了,此番断不能再给她增添负担了。
洛神伸手过来扶住我,将包袱和夜明珠递到我的手里,温言道:“你将这些东西拿好,我来背你走一段,等会你就在我背上闭上眼,稍作歇息,知道么?”
言罢不等我拒绝,弯下腰,将我负在了她背上。
别人不晓得,我却是最明白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照这样下去,走不得多远便要腿脚发软,当下只得认命,一手拎着包袱和夜明珠,一手勾住洛神的脖颈,任由洛神背着我朝前走。
洛神背着我走得几步,回过头,又对那男人道:“你也跟上。”
那男人低低骂了句,却也乖乖地跟了过来,他的双手被他的腰带束缚在后面,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恰似一只矮胖的黑色大熊。
三个人走到墓室的出口附近,瞧见前面显出了一条略窄的墓道来,墓道尽头朝左拐去,这时,那男人忽然叫道:“等会,我要捡我的家伙。”
洛神停下脚步,和我回头一看,就见男人吃力地矮下身子,蹲在地上,略略后仰,用捆缚在后头的手将地上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夹了起来。
那东西正是他所使的兵器,弯弯扭扭,浑身漆黑,像是两条交缠在一起的黑蛇,边沿却极是锋利。
洛神没什么表示,又转过身去,接着赶路。
后面传来那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喂,你这娘们是不是看不起老子?我告诉你,我拿到我的家伙,就可以将这劳什子腰带割掉,然后逃之夭夭,你以为你可以捆得了我?!”
洛神头也不回地淡道:“我可以捆得了你一次,就可以捆你第二次,你且割断试试。”
我笑了笑,将脸贴到她的耳际:“他……他还真不敢逃,又跟过来了呢,我觉得他很有些意思,好像还在哪里见过他似的,却又想不起来了……”
洛神扣住我的手紧了紧,轻声道:“你别回头看,乖乖闭上眼睡一觉,莫要说话。”
“我……我想说话,洛神,你和我说会话,就一会,好么?”我咳嗽一声,低声央求她。
就说一会也好。
我怕我睡过去,兴许就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