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条盗洞较短,往前走了大约一阵子,发现前面散落了许多青砖,杂乱地堆积在地上,笼在火折子幽幽火光之下,显出几分冷寂之感。
再走了几步,便又瞧见一方青砖修筑的墓墙,墓墙中央,则被人卸开了一个大洞。
从这墓墙的厚度来看,墓墙比较薄弱,应该是属于陵墓的后壁。先前我们一直朝北走,那这陵墓很明显是前朝北,后座南,正好顺应了龙气流通之脉,当真是占了一处好风水,这也难怪雨幕声当年会把家墓修筑在这座不知名的古墓上。
眼看着就要进到墓里头去,我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捏了捏手心,跟随众人小心跨过墓墙中央的洞口,走到了一条较宽的墓道上。
这条墓道大约可容两辆马车同时经过,扫眼过去,靠洞口旁边蹲着一只石头雕筑的动物,大约半人高,面貌有些像是狮子,一只眼珠子凹陷了下去,好像是眼睛处缺损了一角似的。
墓道则朝东西两头延伸,都有路可走。我们对这座陵墓一头雾水,连最基本的情况都没把握住,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该朝哪边走,最后众人一合计,还是选择往左,也就是西边方向走。
为了将照明范围扩大,我们这回统共点了四只火折子。火折子的光在墓道里面晃动,墓壁上光影摇荡,一片区域黄惨惨的,一片区域又黑乎乎的,两厢对比,竟然有几分狰狞之意。
四周围透出一股冷飕飕的寒意,大家都没说话,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众人并不一致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有时恍惚之间,听着这脚步声,还以为后面还有另外一批人在随着我们,回过头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沿着这条墓道走得半晌,便出现了一处分叉口,这次我们果断选择往北而行。古墓中墓道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四方对称的,有了雨幕声当年刻下的坤位做基础,墓里的方向也比较好辨认了,不会似往常那般摸黑抓瞎。
又这般闷着走了约摸半盏茶功夫,我有些受不住了,正要开口打破这种死寂,却听花惜颜轻声嘀咕一声:“奇怪,我们……好像又绕回来了。”
我一看,眼前赫然便是我们方才进入的那处洞口,青砖散乱,旁边还蹲着那个狮子模样的石雕,脖子上不由得冒了一层冷汗出来:“不对,我们后面一直是选择往北走,应该是顺着这陵墓后方一直朝前赶,墓道直来直去,方向总是不会变的,怎么还会绕回来?”
洛神摆了摆手,话语果断:“我们再走一遍,这次的起始方向,改朝右边走。”
众人点头,又顺着那曲曲折折的墓道走了半晌,回来一看,洞口还是那个洞口,石雕还是那个石雕。
端宴这下急了,一抹脑门上的汗:“他娘的,我们这回算是遇上鬼打墙了,这里头估计有什么东西拦着,还不愿意让我们进去呢,得,这不是铁了心要赶我们回去么?”
鬼打墙又叫鬼遮眼,是一种迷路的现象。陷入鬼打墙之局的人,来来回回,不管怎么绕,最终还是会回到最初始那个相同的位置,永远也走不出这个死局。在民间,有时候阴气重,体质弱的人夜里经过墓地,也会遭遇鬼打墙,一般遇上的这些人,后来多半都被吓死了。
一咬牙,我们第三次沿着原先那条墓道,重新走了一遍,依旧绕回到了这处洞口,我顿时一阵绝望,问雨霖??溃骸把阋郧跋履沟氖焙颍?忻挥杏錾瞎?庵质拢俊?br>
雨霖??⊥返溃骸肮泶蚯娇刹怀<??挥錾霞负蹙偷扔诶?榔渲校?椎煤埽?业故敲挥錾瞎?2还?业??缧┠暧錾瞎鞘焙蛞彩窍姑ㄅ錾纤篮淖樱?沧沧渤隼吹模?强勺霾坏檬?!?br>
花惜颜叹口气,面色苍白道:“来回走了这许久,也都累了,我们先坐下来歇息下,养精蓄锐,歇息之余,也好想想对策。”
我一想也对,这般急得团团转也不是个事,还不如坐下休息,看花惜颜的脸色,走了这么长的路,她那伤病的脚,估摸着也受不住了。
于是大家席地而坐,喝了点水,暂作歇息。
我靠着身后那个狮子模样的石雕,偏头忖了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道:“对了,我记得我小时候,昆仑跟我说起过我那几位师叔伯的一个故事,好像就和鬼打墙有关。好像是说,五位师叔伯结伴去掏前朝的一个古墓,看见棺材里躺着一个女人,身上衣饰华贵非凡,尤其是她那一对三寸金莲,上面裹着一双极为精致的绣鞋,压金弄玉,是个绝品。昆仑道师门倒斗有个规矩,便是倒斗时可以顺走墓主的宝贝,但是墓主的尸身却要好生敬着,身上穿的衣衫鞋袜都不可剥离。但是我那四伯眼馋,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便顺走了那女人脚上的那双绣鞋,后面退身回去的时候,他们一行五人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总是围着那女人的棺材打转,后来还是七叔叔想了个主意,才将这个鬼打墙给破了。”
说到此处,我眼风一扫,却见坐在我旁边的洛神侧着脸,隐在火光边沿,面色竟有几分古怪。
她一边听我说,一边居然摸了一只手套出来,缓缓地套在了她的右手上。这种手套是雨霖??赶碌模?扇砥に?疲?滋?仞ぷ偶》簦?共换嵊跋焓种傅牧榛畛潭取?br>
墓里有些东西脏得很,并不可用手直接去触摸,须得备上手套,以免惹上事端。
我嘴上说着,心中不由得嘀咕,她这是要做什么?
跟着就见洛神侧过身去,在地上摸了摸,转回来时,她套着手套的右手上,竟握着一只小巧的东西。
她扫了我们一眼,低声道:“我们这次遇上的倒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小鬼。”
我一看她手里握着的东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那居然是一只小孩穿的鞋子。
只见这鞋子通体红色,边沿滚了金边,鞋面最前头缝了一只金色的小布老虎,看模样竟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贵重之物。若是在外,看到这鞋子,只会觉得憨厚可爱,但是此番搁在这陵墓里,却是万分诡异。
端宴大惊失色:“这玩意是谁丢这的,缺不缺德!洛姑娘你还不快些扔了,晦气!”
洛神面上淡淡,道:“怕什么,这东西没有嘴,也不会咬人。能下到这里头来,便要做好心理准备,怕也无用。”
端宴缩了缩头,虽是吓得够呛,却不敢再吱声,我听得也有点羞愧,连忙定了定神,心道这有些什么可怕的,我得冷静一二,若是当真怕的话,我当初就不该下来。
洛神顿了顿,只是问我:“你七叔当年是怎么处理的?”
我搜肠刮肚地回想了一番,汗颜道:“昆仑是夜里临睡时说给我听的,她拿这倒霉故事来哄我睡觉,我那时年纪小,后面听得几乎快晕过去,就差没掉眼泪了,只依稀记得七叔当时说什么,扔掉…还给你…跑……之类的。”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不知哪个地方,竟突兀地响起了几声小孩“格格”的笑声。
这声音细细的,乍听之下虽是在笑,却又带着点哭腔,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听得寒毛倒竖,雨霖??虿亮瞬晾浜梗?溃骸八?业姑雇扌t烧庋??绕鹦〕ど?床钤读耍??豢砂?!?br>
我猛地推了雨霖??话眩?蜕?蠼校骸澳愎芩?刹豢砂??共桓?铱煨┳撸 ?br>
众人齐齐起身,如临大敌,洛神将手中的那只红色小鞋朝准左边那条墓道方向,猛地甩手一抛,只听耳畔嗖嗖一阵风声,也不知道她将那东西甩出多远,跟着就听见极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跌跌撞撞的,好像是朝那个小鞋方向奔去了。
一只冰凉的手牵住我的手腕,就听洛神冷道:“来得正好,都跟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