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鱼阙对他的了解,这家伙肯定要闹好久,才肯给还回来,此番轻易就能拿回真的是叫人吃惊。
取代晏琼池在葫芦躺着的是一个人骸。
人骸是钩夫人的杂术,揉合了其他制作出来的人性傀儡,有时效制约。
术法消散之前,人骸还在重复晏琼池对她的嘱托:将葫芦带在身边,记得克制,以及呼唤自己。
“喊我的名字。”
他的指腹划过她的唇,“要是觉得这个名字难以启齿,不想唤出声,那像小时候那样也可以,还记得么?你唤我小池哥哥,也可以。”
葫芦里的人骸随着时日随着法术时效逐渐虚弱,最后在鱼阙的怀里死去了。
鱼阙在涂山修养了几日,御海腾蛟之术修复了她身上的伤。
金蓝色的火焰缓缓从她的骨肉里熄灭。
这些跳跃着的小鱼,仿佛是她内心里长出来的火,不可磨灭。
“魔尊的元神便是修补我残缺神魂的替代品,我必须要得到它。”
在尊古神殿里,嘴角咳血的晏琼池终于说了实话,他拿出了另一部分他搜寻多年的魔尊元神,告诉她:
“你知道的,我乃钩夫人招于世间怨恨的生魂,寄生在本该随着母体一同死去的死胎身上,而后又不得不与极渊之蛇共生,然而即便是这样,死亡还是不可逆转……我必须活着,去终结我的命运。”
可把魔尊的元神给了他,她要怎么交差。尊古神殿外,到处都是魔洲的眼线。
“这个你不用担心。”
晏琼池笑:“你知不知道,我同那远在三番天之上的诸位魔主,乃至魔尊都有渊源,说起来,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最小的弟弟,从湮魔井之下回来了。”
那个曾在幻境里见过的,被拖行的少年,终于和面前的人形象重合。
他记载过去的书籍里表达过对那个善良得有些懦弱的魔族少年,像是在谈论别人,毫不在意。
可确实可怜。
不杀生且实力弱小的魔,不论是谁,都不能免于欺凌。
“你只需要将它,送到魔尊手上便是。”
从他体内被撕裂出来同样气息的魔魂属于那个已经死在湮魔井之下的魔族少年。
鱼阙看着被强塞进手的扭曲着的魔魂。
“我知道了……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她将手上的魔魂收起来,低头看他。
晏琼池还跪着,时不时以袖捂口,阻止更多的血流出来了,他眉间轻轻的一点红也黯淡了许多,看起来像是仙门最漂亮活泼的小师弟已经到达了他力所能及的极限,极速地衰败了。
鱼阙蹲下来,打算给他处理。
“我要封闭整座烛玉京,在神躯练成前我不会再插手任何事……但你若是呼唤我,我一定会来。”
晏琼池笑了笑,趁她低头时,抬手捧着她的脸,像是在交代什么重要的遗嘱:“魔洲的魔族,他们生来是纯粹的恶,与魔修不同,况且五百年里的变化不得而知,你只身一人置身群狼环伺之下,我担心……”
“我会慎重的,不必担心。”
她摸出一块手帕,给他处理唇边的血线,再将他扶起来,“倒是你,你的身体……能支撑到神躯练成么?”
鱼阙不明白他到底要如何完全那几乎没有人完成的重塑,但此刻他的身体确实很糟糕了。
“不行……要来不及了。”
乖乖坐好的晏琼池叹气,拉着鱼阙的手,说:“这具身体很快就朽坏了,再不快些,恐怕真的会死。”
“我闭关倒是所谓,可是你怎么办?群狼环伺,我可担忧你……或许把你禁制在烛玉京里,任外头如何变化都置之不理,躲过这阵就好了。”
可是不行,鱼阙是关不住的。
他想了那么多的办法,劝她求她,哭了那么多次也把她关了起来,就是不行。
强行把她锁起来,反倒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不能这么做。
两人执手言。
“阙儿,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是么?”
被镜妖水镜折射的光照亮的密室里,晏琼池的眼神看起来那么担心,他垂下睫毛,终于不打算劝解鱼阙。
相爱之前,他们先是他们自己。
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
阻止不了。
晏琼池表示了对她的担忧,但事态的发展不可控,他太了解鱼阙的性格,这是她执着了那么多年的仇恨,他人不准干预。
“好啦,我们先说好,你若是遇到了危险或者没办法完成的任务还是别的一定需要人协助的问题,记得呼唤我……一定要记得!”
晏琼池像惩罚不听话的坏小孩似的,捏了捏鱼阙的手,“不然,被我知道你死倔着,硬要自己扛,我可是要惩罚你的!”
“好,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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