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阙目光追着离去的白珊看,又转头去看晏琼池,想了想,觉得自己是该离开的。
但想起来昨日那个奇怪的梦,心里莫名泛起一阵别扭。
这是什么感觉?
也许觉得趣了,晏琼池干脆把剩余的饵料都抛洒入海,引得鱼群争夺。
他将手支在船舷上,眺望远方,夕阳为他染上暖色绒绒的光晕,狂风猎猎,突然把他发带吹开了,绸缎光泽的长发披散。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又轻轻歪头看向鱼阙的方向,眸子在夕阳暖光和浮光跃金的海面上更显潋滟。
被吹落的发带顺着风落到鱼阙跟前,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了。
有海鸟扑棱棱自他身后的天空飞过——
鱼阙突然想起来,晏琼池曾经带着她爬上过晏氏最大商船,他们挤在一起看过日落。
这个自小没什么朋友的小孩好像对自己这个从阴路上捉来的孤女很是照顾。
为什么呢?
她不太明白,只记得自己很没出息地在船上迎着微咸的海风泪珠簌簌——来到晏氏后她一直隐忍坚强,为数不多的眼泪,只有他见过。
“你好啊,鱼道友。”
晏琼池将披散的长发别至耳后,语气温柔地向她打招呼,明显是带着笑意的。
“……你在做什么?”
鱼阙近前去,为了避开他身上的兰息和掩饰不自然也跟他隔了两个站位。
“喂鱼。”
他朝她递一把鱼饵,“一起来点么?”
“喂鱼做什么?”
“这种豚鱼一出生就要拼命想着长大,产卵不过五日后会死,喂点饵料叫它们不至于葬身蛟龙腹中时都不曾短暂活过。”
这倒是仁慈的做派。
他视线转过来看鱼阙,微微皱眉:“鱼道友的脸是怎么了?”
怎么红得如此别扭,和平时薄薄的一层绯色不一样。
像是生病那般不自然。
“没事,只不过是睡得有些久。”鱼阙把发带递给他,“把头发扎起来罢。”
晏琼池这长发披散的模样……确实好看。
有种叫人挪不开视线的温柔。
发带仿佛有自我意识将少年的长发扎起。
鱼阙从他手中接过饵料,随着他差别地投喂。豚鱼会蹦出海面起来接住,像是小海豹。
怪不得他会喜欢逗它们玩。
“方才白道友找我说了些话。”
他看了好一会这些鱼群,才慢悠悠地问,“你觉着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可以。”她回答,“白师妹已经拜入为草台峰,人不的。”
“是吗,你倒是对她的评价挺高,不过这样一个怀着明确目的人靠近你,你真的全然不设防么?”他轻笑,“为什么不防备她?”
“白师妹,”鱼阙终于说出来了这些天观察的结果,“我本想着若是她再有不对,便将她诛杀,但她没有在做坏事,也并其他念头。”
白珊确实没有不该有的念头,为人真诚可爱,不是恶人。
但她好像一直致力于阻挠晏琼池……这是为什么?
“你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在于她没有在你面前展露本性?”
人性之复杂,犹如碧色湖水,不试探不知深浅。晏琼池不高兴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
真正的原因鱼阙并不想说,选择闭口不言。
又是久久的沉默。
这样的气氛真叫人觉得心烦。
“既然你愿意维护她,那就算啦。”
晏琼池叹气,又轻轻补了一句:“原本她不会再有活路的。”
“……嗯。”
他敏锐的察觉到鱼阙不是很好心情,但貌似不是为了白珊,眉眼间有点别扭,但故作平静。
一向喜欢玩弄人心的晏琼池,这个时候倒是像个青涩的小少年拈花揣测女孩心思,拿捏不透。
两人全程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就是安静地喂鱼消遣。豚鱼鳞甲折射的阳光闪闪亮亮,然而在落日之后,产完卵的它们会被海底下更凶残的精怪大鱼吞噬。
海底也严格的遵守弱肉强食,与陆地的规则惊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