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
银骨炭将殿内烧的暖烘烘,烛火照亮了一方天地。
秦睢坐在床上捧着本巫山艳史看,另一头躺着郁宁,他也正埋头看账本,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秦睢,眼神后悔。
他只是一时嘴快,秦睢怎么就真跟着回来了
他该不会以后都会来吧
不要啊。
正想着,忽又听见那头的秦睢开口“账本看的如何了”
郁宁愣了愣“回陛下,臣妾还没看完。”
郁宁想起自己昨天发现的账目问题。
单单一个灯油钱便有这么大的缺漏,其他地方是不是问题更大
郁宁摸不准秦睢的态度,加之背后还涉及太后,自然不敢贸然开口。
“嗯,不急。”秦睢看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想也知道你看不懂。”
郁宁“”
他也没有这么废物吧
因着睡前秦睢的那番话,郁宁这两天也没干别的,一心拉着李鱼俩人看账本。
其中纰漏他都仔细记下,甚至还找了各宫宫人详细询问,秦睢冷眼看着他这几天大小动作不断,倒什么也没说。
如此这般过了五六天,郁宁才终于将账本上的问题大致整理出来了。
满意地翻了翻手里两本厚厚的册子,郁宁随口问“陛下今晚会来甘泉宫么”
“殿下,这么多天,您终于想起陛下已经很久没来了。”小林子神色复杂道。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主子,在自己宫里自得其乐这么多天,从不问陛下的去处,就好像对方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从前他在陛下那当差时,那些被送进宫的美人哪个不是时时来勤政殿转转,伺机跟陛下来个偶遇
虽说后来因为陛下当众杀了两个美人,剩下那些美人才老实起来,可不代表一开始人家就像殿下这般安分啊。
况且自郁宁进宫,陛下对他的态度便与旁人不同,这样好的机会,更应该牢牢把握住才是。
可看他们殿下,丝毫没有要这样做的意思。
“你怎么比我还急”郁宁偏头看他一眼,放下账起来活动筋骨。
说实话,这两天他虽忙,心情却格外地好。
以前在郁府,他要忙着应付继母沈氏还有那个经常欺负自己的幼弟,现在在宫里,他要打起精神应对更难缠的秦睢。
现在倒好,他什么也不用做,更没人会来打扰他,每天看看账本,闲时在甘泉宫转转,日子十分充实。
“陛下今晚会来吗”郁宁又问。
“应该不会。”小林子不确定道。
宫中素有规矩,每逢初一十五,皇帝不得宠爱其他妃子,须得来同皇后同房。
可昨日便是十五,小林子也没见陛下来,今天估摸着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殿下,陛下如今应该还在勤政殿议事,您呆会儿可以去给他送夜宵关心一下。”小林子十分机灵道。
“我还没吃晚饭呢。”郁宁道“待会儿吃完就去。”
正好他也有别的事要找秦睢。
“我不过给陛下送个夜宵,你这样打扮也太夸张了吧”郁宁披上狐裘,拒绝了正打算在自己腰带上系第二个香包的小林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不是去送夜宵的,而是去送自己的。
郁宁踱步走到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这镜子是出海的商人进献的,一人高的巨大镜子被镶裱好,放在郁宁的寝宫里。
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小林子今天给他打扮着实花了心思外面披着的雪白狐裘像是群玉山头第一抹初雪,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内里是月白色的长衫,颈上露出的一节红绳愈发衬得肌肤白皙如玉。
不仅如此,他还给洗过澡的郁宁重新梳头束发,未上冠,只用绣着浅金纹样的发带将他的头发梳起,飘逸轻灵,像金尊玉贵的公子哥。
“殿下,您要不要把脖子上的坠子换了,奴才再给您另找一个更好看的。”小林子站在不远处打量他半晌,处处满意,除了颈上那条有些旧的红绳。
“你说这个”郁宁将脖子上挂的东西掏出来。
那是一枚质地上佳的粉紫色方形玉坠,触手温润,中间镂空雕刻着一枚白色的玉珠,看着倒也精巧。
小林子点头,看了眼那玉坠,忽然又觉得没那么丑了。
“不如奴才给您换条绳子吧。”他又道。
“不行不行,这可是传家宝。”郁宁摇头,半开玩笑地拒绝道。
这玉坠虽不知是怎么来的,但自他有记忆起便在脖子上带着了,他娘临死前还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摘下来,他日日戴着,洗澡时也未曾摘下,一直小心护着。
“是。”
两人说话间李鱼提着准备好的夜宵走进来,看了眼郁宁的打扮,忍不住夸赞“殿下可真好看,像话本里出来的。”
话本
郁宁下意识想起秦睢看的那些书,看了李鱼一眼。
“你怎么还骂人呢”
李鱼“”
“陛下不会不让我进去吧”下了辇,郁宁不自在地拽了拽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来给黄鼠狼拜年的鸡。
这讨好的心思未免也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