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已入深秋,秋风萧瑟,各宫宫殿却是随处可见的彩绸、彩灯,喜气洋洋。
来往宫人形色匆匆,手上端着各式礼品。
“都走快些耽搁了贵人们的大事,有你们好看的”
赵公公忙了好几天了,他拿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又紧锣密鼓地领着人去别的宫里。
圆脸小太监跟同伴走在最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小德子,封后大典不是至少要小半年吗怎么不过两月时间陛下就要大婚了更何况那后位的人选,怎会是”
“嘘”小德子连忙捂住他的嘴,谨慎地在周围扫视一圈“这话要是被他人听见了,咱们的小命都得玩完”
圆脸太监连忙住了嘴,表情心有余悸。
小德子回忆道“两月前太医院抬进来的那位被气晕御史郁淮安郁大人你可还记得”
“咱们的皇后,正是郁大人家的嫡孙。”
“嫡孙”圆脸太监瞪大了眼。
“是啊。”小德子叹道“朝堂之上,陛下竟说自己好龙阳,要求娶郁大人的嫡孙为后,生生把古板的郁大人气晕,人从太医院回去就直接卧床不起了。”
小德子忍不住感叹道“我听出宫宣旨的小林子说了,那位郁家公子真是风姿秀彻,玉一般的人,可惜”
“都在这瞎说什么忘了前几日从刑房出来的小夏子了”
两人回头,这才发现赵公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打了个寒颤,当即噤声。
大婚当日的郁府比平常热闹不少。
府内府外乌泱泱挤了不少人,郁宁披着大红盖头,被一堆人簇拥着迎入轿撵,手上还抱了个苹果。
只是刚上轿撵没多久,郁宁便没忍住将那苹果给啃了。
早上走的急,他连口水都没喝。
还是吃吧,说不定这是他此生最后一顿饱饭了。
郁宁犹豫半晌,还是小口小口将那苹果啃了个干净。
一路上小心捏着果核,直到被抬到皇宫牵引着下车,郁宁才有机会将那果核扔到车撵的角落里。
之后又稀里糊涂地不知走了多久,隔着盖头,郁宁心中再好奇也只得按下不动,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只手。
那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将他轻轻牵起,上了另一架更大的座撵。
“来,握着朕的手。”男人开口,干净的声线富有磁性,不知为什么,郁宁竟听出几分戏谑,倒不像他想象得那般凶恶。
这便是要娶了自己的暴君秦睢么
来不及去想更多,郁宁就被牵引着与他并排坐下。
男人身周一层淡淡的熏香气味传进郁宁鼻间,说不出是什么香,但还挺好闻。
一定是错觉。
“多谢陛下。”郁宁很快回神,偏头回应他一句,便又端坐好身体。
这轿撵待会是要抬到太庙祭祖的,万众瞩目之下,容不得一点闪失。
秦睢看着披着盖头端坐肃谨的少年,不禁觉得无聊,斜靠在另一边不再多言。
往后一路,无论是太庙祭祖还是会见宗亲,两人皆是同行,直到傍晚时才分开。
秦睢出去赐宴了,四周侍从宫女皆屏退左右,空荡荡的内殿里,只有郁宁一个人坐在喜床上,头一栽一栽的。
秦睢什么时候来啊他都要饿昏了。
外殿守着宫女太监们,郁宁也不敢妄动,坐在床边忍了会儿,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朝大红色的被衾下摸去。
感受到手下的坚硬,郁宁眼前一亮。
花生、桂圆、红枣,这可真是救命稻草了。
盖头垂在腿上,郁宁低着头,轻盈又小心地剥开,又以极快的速度塞进嘴里,全程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殿外的宫女太监们也没一个注意的。
新婚之夜,皇帝还没来,他先吃上了,被知道怕是要治个大不敬之罪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郁宁侥幸地想着,虽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外面的动静,大半注意力却还是落在眼前的食物上。
隔着盖头,他丝毫没注意他名义上的夫君,夏帝秦睢,此刻已然进来了。
而恰巧将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的秦睢,则有意将脚步放的更轻。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盯着盖头下吃完后把果壳熟练塞到床缝下的郁宁,静默一刻,毫不客气地将一把盖头掀开。
“”
眼前视线突然变得开阔,郁宁一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愕然抬头,两腮鼓鼓的,配上那双因为惊诧而瞪大的双眸,活像往嘴里囤货的松鼠。
殿内空气渐渐凝滞,秦睢挑了挑眉,俯身,伸手将郁宁嘴角不存在的碎屑擦掉,动作慢得像是要将人凌迟。
“好歹是朕的皇后,吃穿用度自是不会缺了你的。”
郁宁吓得东西都掉到了喜服上,他跪倒在地,本想求饶,却在慌乱间抬头那刻不受控制地说“就这打发谁呢”
秦睢“。”
郁宁“”
这下倒好,还没来得及讨好,就直接把人得罪了个透。
郁宁吓得说不出话,低着头再不敢看眼前的秦睢。
室内一片安静。
郁宁等了会儿,没等到预想中的暴君震怒,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起来吧。”
郁宁只觉手臂一紧,随即整个人都被秦睢提起来。
“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菜。”
暴君不但没有生气,竟还让他吃东西
郁宁眼神犹豫,脚步有些迟疑地跟过去。